第 51 章 拉扯中……_表姑娘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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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拉扯中……

  苏盈离开恒远侯府,坐在马车上闭目休憩,想起适才她刚进净音院时,容温用那种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她时,她对容温说过的那句话:“你生来就该命苦,何故再要抱怨呢?”与其是在说容温,也更像是在说她自己。

  她又何尝不命苦呢,年幼失去双亲,被老夫人养在膝下,长大后有了心上人,本以为可以过上期望已久的日子,却要被迫嫁去远隔千里的扬州,若不是当年母亲阻碍她,如今她已然是皇后。

  何须像现在这般,每日不但要看皇后的脸色,还要为她的辰儿忧心。

  她轻叹,她的辰儿不知如今过的可好,是否会想她,夜间又会不会闹着找她。

  这般思绪飘散着坐在马车里,甚至对容温也有了一丝可怜之心,若当年温家不遭逢大难,容温便是温家嫡女,簪缨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母亲更是名动上京城的昭阳郡主,外祖父是大胤朝唯一的异姓王,可不就是风光无限,她样貌又生的随她母亲,在上京城中,当比她母亲当年的风头更盛。

  只可惜,她没那个命。

  她还尚在腹中时,温家便遭了大难,她母亲因生她身体虚弱死在大狱中,她外祖家更是因着被温家牵连被夺去异姓王的称号,贬回祖籍,而她,也只能跟着她离开上京城,去扬州生活。

  ——

  容温在净音院里闭门不出待了几日,老夫人也对侯府中的人发了话,让谁都别去打扰她,她让叶一将净音院的门给合上,就连顾硕去见她,她也没见,每日里不是躺在榻上,就是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双手托腮看着院中的那棵古槐树,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晌午,动也不动。

  一连几日,她整个人清瘦了许多,叶一与花一虽是看着心疼,却也不知如何宽慰她,她家姑娘自小就是这样的,只能让她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待她自个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这日晚间,她坐在窗边,突然看向正在往铜兽炉里添安神香的叶一,问她:“之前酿的仙人露还有吗?”

  叶一有些怔愣的‘嗯’了声:“有。”她应了个有字后,下意识劝着:“姑娘晚膳都还没用,先用了晚膳再用酒吧。”叶一自认她的嗓音很是柔和,尽是哄劝,可她家姑娘却是轻轻摇头:“算了。”

  一句算了让叶一有些无措,从前她家姑娘要吃酒,就算是她去斥责,姑娘也总有缘由跟她讨酒喝,不是撒娇就是不讲理,最后总是能讨到酒喝的,这会儿她不过是轻轻劝了一句,姑娘又望着院中的树枝发怔了。

  她家姑娘,前些日子尚且还有的一点心气,如今是彻底没了。

  ——

  重阳节前一日,容温一早起来,让叶一给她梳妆打扮,要去见安川行。

  她与安川行约在了长安街上的荟萃楼,她到地方时,安川行正坐在那里,垂眸剥着杏仁,一粒一粒的都放在玉碟中,直到容温走进来,他面前的玉碟已被放了一小堆杏仁,他温声笑道:“容姑娘来了。”

  容温与他相对而坐,忆起从前在

  三藏苑时顾书瑶曾说过,她与安川行的眉眼极为相似,她就仔细看了眼安川行的眉眼,与他道:“让安公子久等了。”

  安川行的脸上本是挂着笑意,这会儿却逐渐淡去,微微皱起了眉,将面前的玉碟递至容温跟前:“这些日子未见,容姑娘怎清瘦这般多?”安川行颇为不解,这些日子她不该是在准备出嫁的事吗?难不成是太劳累了。

  容温轻笑,与他直言:“春闱放榜那日,安公子故意往我身上丢蛐蛐,是早就知道我是谁,还是春闱那日才认出来的?”她话落,安川行正欲拿起杯盏的手顿住。

  原来,她是知道了她的身世。

  安川行清了清嗓子:“都有。”他叹气:“当年姑姑死在大理寺狱中,安家因受温家牵连,被夺去异姓王封号回了祖籍,后来温家举族流放,祖父便命人去流放路上将你带回,可上京这权势之地,向来是墙倒众人推,当时才到肃州,流放的温家人已死了大半,祖父遣去的人并未寻到你,也未找到你的尸首。”

  “这些年,祖母常念及姑姑时落泪,一直在命人寻你,直到年前派出去的人回禀说,恒远侯府的表姑娘与姑姑生的有几分相似,祖母便嘱咐我,定要来见见你。”

  安川行默了默:“春闱放榜那日,我看到你从恒远侯府的马车中下来,当时你虽带着帽笠,可有风将轻纱吹起,看到了你的样貌,心中便有猜疑,才会做了将蛐蛐丢在你身上的荒唐事。”

  容温垂眸,默了片刻,问安川行:“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可都好?”

  安川行对她颔首:“这些年虽说是回了祖籍,不再有从前的尊贵,不过祖父祖母他们过的还算悠闲自在,都很好。”

  容温与安川行在荟萃楼里说了许多,这些日子以来她心中的堵闷也算疏散了些,在这世间,她也并不是孤零零一个全然没有了亲人,最后,安川行示意她尝一尝面前玉碟里的杏仁,与她道:“姑姑生前最爱吃的就是这个,我便想着你也会喜欢,尝尝。”

  容温唤了他一声:“表哥,谢谢。”

  安川行神色复杂的笑了下,心中既难过又因着听到这声表哥而在心中感到欣喜,待过段时日,他带着容温回去见祖父祖母,他们也一定会很开心。

  近午时,容温与安川行走出荟萃楼三楼的隔间,下了楼梯走至二楼时,安川行看到二楼靠窗的位置,顾硕正与护国公府的三姑娘相对而坐,似乎是在谈事情,他侧首看了眼容温,还是说道:“言松也在这里。”

  他给容温示意,容温也看了过去,她微怔了瞬,随后对安川行道:“想来是那位姑娘与三表哥有事说,咱们走吧。”她说的随意,不带任何情绪,一副温婉大方的神色。

  安川行又与她道:“那位姑娘我认识,是护国公府的三姑娘,早些日子与言松议亲的那位。”

  容温确实不知护国公府的三姑娘生的是何模样,她又望过去一眼,继续下楼与安川行说着:“应是凑巧在这处碰上的,没事。”

  安川行轻笑,容温倒是信他。

  ——

  傍晚时分,安川行亲自来到恒远侯府将昭阳郡主的画像给了容温,容温坐在书案前提笔作画,将母亲的样貌临摹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她觉得将母亲的画像作的满意了,才放下手中的笔。

  夜间倒是做了个舒心的梦境。

  翌日,便是重阳节了,这一日,恒远侯府很热闹,容温也不能再继续闷在自个的院中,一早去与老夫人请了安,就留在了静安堂,今儿恒远侯府里的所有人都在老夫人的静安堂里一起用家宴。

  自从上次在净音院的夜里与顾慕见过一面后,她又有些日子未见过他了,她落水的事好似已过去了很久,如今她的梦魇也好了,老夫人也不再骂他,今儿是重阳。

  他自是也会回来恒远侯府。

  临近午时,一家人都已到齐,容温被顾书瑶拉着去府中的兰香园里摘凤仙花染指甲还未回去,叶一在一旁提醒着:“姑娘,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老夫人要命人来找了。”

  两个人就将指甲上的凤仙花给拿去,指甲粉红,颜色虽不重,却也极为好看,衬的指节更加白皙,表姐妹两个人扯着手,脚下步子急慌慌的往静安堂里赶,刚转过游廊,就与忙完公务回侯府的顾慕碰上。

  顾书瑶这些日子对她哥哥的怨气早不见了,上前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哥哥,容温在她一旁唤了声二表哥,顾慕颔首,应了声,随后继续向着静安堂走去。

  容温和顾书瑶也不再慌了,反正顾慕都还没到,祖母就算是责怪,也怪不到她们头上,而且,他未到,家宴肯定还没开始,两个人默默的跟在顾慕身后,也不言语了。

  他们三人到了静安堂,热热闹闹了一会儿,家宴也就开始了,老夫人前些日子为着苏盈与容温说了那些话,心里也不爽快,今儿一大家子都在一块,昭儿如今不止长高了,嘴也越发的甜,一声一声的‘曾祖母’把老夫人喊的乐呵呵的。

  人上了年纪,就喜欢热闹,静安堂里欢声笑语。

  容温和顾硕坐的紧挨着,今儿是重阳节,家宴上用的是菊花酒,容温没怎么动筷子,只是连用了两杯酒,顾硕不知她有酒瘾,怕她吃醉了,开口说道:“表妹,多吃点饭,小心醉了。”

  他说完,给容温往面前的玉碟里夹了虾仁与素菇,容温侧首看着他,倒是乖乖的把酒杯放去了一旁,拿起筷子夹菜吃,待到家宴结束,昭儿拉着顾硕让他教他用弹弓打鸟儿。

  除夕日那夜,顾硕记得清楚,容温也很喜欢打弹弓,他问容温:“表妹一起去吧,正好走动走动。”容温不太想去,可她又觉得刚用完午膳也无事,就陪着昭儿去玩会儿,还未开口,老夫人就先唤了她:“阿梵,过来。”

  容温去了老夫人那儿,顾硕本欲等她,被昭儿拉着衣袖硬往别处拽,顾硕只好先陪着昭儿出去了,其实,容温去不去打弹弓,都行,只是,今儿二哥也在。虽然这些日子他都没回过侯府,也未再提起那夜的事,俨然已不再执着于表妹,可他心中终究是有些不放心,怕二哥欺负表妹

  。

  顾硕被昭儿扯着离开,用过午膳后的静安堂逐渐静下来,顾书瑶和容温两个人一左一右靠在老夫人跟前,顾慕就坐在一旁垂眸品茶,他不言语,坐在那里很安静,日光打在他俊朗的眉眼上,颇为温润。

  顾书瑶与容温给老夫人也染了指甲,祖孙都乐呵着,老夫人一边听顾书瑶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一边抬眸看了坐在那里的顾慕一眼,她清了清嗓子,唤他:“观南。”

  顾慕闻言对着老夫人颔首,一副稳重温润认真悉听的谦谨神色,老夫人一时被他这副神态整的不知该如何点他了,只随意道:“听闻陛下同意了你上书的新法,你这段日子忙,也正是用人的时候,多提点些你的兄弟。”

  顾慕颔首:“听祖母的。”

  老夫人眼角余光看了下容温,又对他道:“待阿梵和言松成了婚,日后,阿梵就是你的妹妹,你作为他们二人的兄长,更应该有做兄长的样子。”

  顾慕神色不变,依旧是谦谨温润的神态,对老夫人道:“祖母多虑,我昨日便与陛下说起过,言松做事稳重,德州的公务办的亦不错,陛下已让他跟在祁将军身边做事。”

  他这般言说,老夫人满意的点头:“兄弟之间,本就该如此。”

  老夫人的指甲染好了,不远处的古槐树下顾硕带着几个孩子在那处玩,也不知为何,昭儿与顾书凡动了手脚,两个年纪相差五六岁的孩子打了起来,顾硕将他们给拉扯开,结果昭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顾书凡见他哭,上去直接用手将昭儿的嘴给捂住,顾硕一边拉扯一边训斥,引得这边也听的清楚,顾书瑶爱看热闹,也知她哥哥适才说了违心话,心里不知憋着什么坏呢,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起身提着裙据就跑了过去。

  顾慕起身,向老夫人这边走近了几步,对老夫人道:“我来侯府时,给祖母带了几壶我自己酿的菊花酒,里面加了些安神的药材,倒是忘在了马车里,不如让表妹随我去取来。”

  他神色平和,话语淡然,甚至看都不看容温一眼,老夫人近来确实有些难以安眠,她看了眼一旁的容温,清了清嗓子道:“也好,阿梵去与你二表哥把菊花酒取来罢。”

  容温点头:“好。”

  她如此乖顺的应下,老夫人又深深的将她看了一眼,前些日子还只是性子沉闷,这会儿倒是更为没了心气,也不知这几日她将自己关在净音院里都是怎么过来的。

  容温与顾慕一同走在侯府的石子小道上,如今已入了秋,路两边的石榴树都长了花苞,好似随时会绽放,容温只垂眸认真看着眼前的路,真如老夫人所说,她不再像只心气高傲的狐狸,而像只乖顺的猫,亦或是被人折了翅膀的鸟雀。

  顾慕侧首看着她清瘦的脸颊,神色凝重,冷白指节在腰间的鹤纹白玉处轻抚,直至走出恒远侯府的正门,他也未有言语。

  云烛坐在马车上看到他家公子走过来,上前行了礼,随后在看到容温时,利索的进马车提了两壶菊花酒,手中又拿了只方方正正的古檀木盒,向

  来一张‘死人脸’的人头一回对容温唤了句:“表姑娘。”

  早在容温落水后,老夫人不准顾慕回侯府,净思和云烛却是可以回的,当时净思心中愧疚得不行,夜间做梦都是容温在船上唤他的名字,他就让云烛陪着他来找容温,给容温带了好些吃食,又在长安街上用他的月例给容温买了好些有意思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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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温都没要,不理他们。

  她那会儿心中闷着与苏盈之间的事,又落了水,性子沉闷,不理顾慕,自也不理净思与云烛,如今,容温看着云烛对她见礼,对他浅浅笑了下。

  顾慕从云烛手中接过那只足够容温抱在怀中拿着的古檀木盒子,修长指节打开锁扣,递在容温面前,继那夜在净音院后,第一次开口对容温说话:“安川行刚入翰林院,找不来你要的东西,他求到了我那里,”顾慕垂眸看了眼:“当年温家谋逆之罪的卷宗全在这里了,你皆可拿去,若有疑问,也可来找我。”

  他观着容温的眉眼,安川行来找他时,以他对容温的了解,以为她是想要做些什么,可今儿见到她后,她的眉眼间没有半分骄傲与执拗,顾慕便也明了,容温尚且陷在痛苦中未走出来,安川行的心思昭然若揭。

  是他想为温家翻案,也还安家的清白。

  他以容温为由求到他那里。

  顾慕这般说,容温心里也明了,她早几日去见安川行时,确实问了他许多当年的事,安川行所知也不多,只是她并未找安川行要当年的卷宗,也更想不到,安川行求到了顾慕那里。

  容温从顾慕手中接过来,嗓音温和的说道:“谢二表哥。”她将古檀木盒子合上,乖乖的抱在怀中,又要去接云烛手中提着的酒,顾慕轻笑:“你一人怎拿得了,我送你回净音院。”

  他话落,净思急忙躲的远远的,还给云烛递了个眼神。

  古檀木盒子里放了满满的卷宗,确实很沉,容温对他颔首,随后将古檀木盒递给他:“你拿这个吧,我来提酒。”她抱不动,也没那个心思逞强。

  顾慕从她手中接过,对正欲躲去一旁的云烛吩咐了几句,容温已经朝着侯府走了,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待顾慕提着古檀木盒走至她身旁,容温问他:“温家是有冤屈,还是受人陷害?”

  祖母告诉她,这些事已经不重要了,都过去了,而现在,安川行却想让顾慕去插手这件事,想来没那么简单,这个问题,也再没有人比顾慕更为清楚了。

  顾慕并不避讳她的疑问,直言道:“是受人陷害,不过,也不全是冤屈。”他侧首看着容温:“卷宗上记载的都是当年审查此案的录供与大理寺的结案,你可在这上面将当年之事了解清楚。”

  他言尽于此,并未多说。

  容温对他应了声,心中思绪有些繁乱。

  或许这一切都与平江王有关,安川行告诉她,平江王倾慕母亲,在母亲与父亲成亲前,就不止一次的当众说过要求娶,只是那会儿母亲已与父亲定了亲,就算他是皇子也不能胡作非为。

  而苏

  盈那天说她的父亲或许是平江王,也是因为平江王曾在一次醉酒后将母亲强行带到了他的府上,并且第二日外祖父告到先帝那里,母亲才回了家,而母亲生她时,又是早产,才会让人有诸多猜疑。

  她又问顾慕:“受人陷害——是平江王吗?”

  顾慕脚下步子放慢了些许,观着容温单薄的背影,神色凝重,先帝极为宠爱平江王,对他做的事甚是放纵,陷害温家的是平江王,也是先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帝王生了疑心,何须证据,顾慕宽慰她:“阿梵,不要被过往之事困住,有我在。”

  他话落,容温并未去看他,只是将脚下步子加快了些。

  她思绪有些重,没瞧见不远处石榴树旁站着的人,还是顾硕先唤了她:“表妹。”

  容温回过神来,抬眸轻应了声。

  随后,顾硕的目光落在顾慕身上,神色复杂的唤了声:“二哥。”

  他上前接过顾慕手中提着的古檀木盒子,语气有些沉:“不劳烦二哥跑一趟了,给我吧。”他去接,顾慕也松了手,脚下步子顿住,看着顾硕和容温并肩而行向着净音院走去。

  顾慕神色依旧淡漠,如藐淡世间万物,深井无波般的眼眸始终落在那抹清瘦的身影上,这会儿日光已不再强烈,已然是入了秋,刚要绽放的石榴花在风中摇曳,不远处的两道身影相挨的很近,若不是容温手中提着酒,顾硕定然会牵起她的手。

  顾硕一手提着古檀木盒子,另一只手突然抬起落在容温发间,将她垂落在耳边的青丝抚至身后,随后,顾硕似是也看到了她耳廓处的那颗小痣,指腹轻颤,终是没有抚上去,只开口与容温说着话。

  顾慕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净思本是来找他有事要回禀,在看到他家公子眉眼间的凛冽后,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已有些日子了,他也看不懂他家公子是如何想的,表姑娘跟三公子都已经定了情了,公子还整日里不是忙公务就是待在府上的,难道真的放弃表姑娘了?

  他之前不信,这会儿瞧着,更是打死他都不信公子这是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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