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来自深渊
第142章来自深渊
金属的残骸均匀地散布在各个位置，奋勇作战的剑道社成员们横平竖躺了一地，宁死不屈地举起手中的竹刀。
原本如同一波波浪潮般冲击而来的火星兵团现在也逐渐疲软了下来，甚至开始从砸进地面的太空要塞中补充兵力。
重新汇合到一起的青木凉子和她的两位小伙伴，加上同好会的剩余成员，正以大概由舞棒社的哪个人梦想出的超豪华露天舞台为据点清剿剩余的敌人，同时解放被抓起来的师生们。
凉子蹲在地上，用从残骸上捡到的离子喷枪烧断前方的手铐，双手被反锁在背后的学生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喊着不会让99年的事故重演这样的台词奔向战场。
这所学校的大家真是各自有着沉重的过去啊。
作为其中的一员，前下水道领主变形怪，现亚人种偶像少女喃喃自语：
“……真的没关系吗？”
作为输出主力的星川葵和爱理纱翱翔在天际，白色的魔弹和赤红的龙息将地面上的物质化为灰烬，留下仿佛火炮集群轰炸过一般的弹坑。
她们甚至一路推进到了太空要塞的前方，眼看就要杀入其中。
其他人也都在努力发挥自己的作用，连没有战斗力的人们都在整顿秩序，安排逃离，甚至捡起武器放着冷枪。
而她却在这边干着近乎偷懒的简单工作。
因为瞒住自己异类的身份已经变成了近乎本能的行为模式。
凉子叹了一口气，将上次变成红色后忘记改回来的那一撮发丝挽到脑后，尝试着开口。
从轻启的双唇中流泻出细微的曲调。
在体育馆听到那个歌声之后，她就隐隐有了能又一次做到的预感。
就像原本笼罩在空气中，堵塞住喉咙的某种无形力场消散了一样，取而代之的是畅快的释放感和强烈的要补足什么东西的冲动。
就在她琢磨着是不是该放下偶像包袱嚎一嗓子试试看当个战场歌姬，看看这冲动指向的真相为何的时候，旁边刚被解救的秃顶老师指着天空惊呼了一声。
“快看，是尼禄大人的直播间！”
原来老师您也看啊。
凉子抬起头，在突然出现在空中的投屏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李武将视线从莫名出现在天空的屏幕上收回，对准面前的自动门挥出重拳。
足以粉碎钢筋水泥的澎湃力量作用到脆弱的玻璃上，出现的却是反常识的结果。
六边形的蜂巢状护盾浮现在蓝梦大厦入口的表层，因为刚刚的攻击而产生了类似于按压手机屏幕产生的彩色波纹。
他已经离开那群明显状态不正常的人们，来到了被有翼人型生物盘踞的蓝梦大厦前方。
在这个距离下，愈发能感受到比例尺的惊人差距。
如果说之前还能眺望到对方的全貌，现在抬头只能看到无穷无尽互相纠缠的光芒，像是在大楼的外侧额外长了一堵厚厚的白色墙壁。
它对自己的接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双螺旋的下半身呼吸般一收一缩，仿佛在品味附近的海风。
“一下不能引起注意的话，那就再来一发。”
如同引弓搭弦般，李武绷紧全身，已经开启了法相显化的状态。
“叱呵破障，归命普遍诸金刚！”
自从能随意进入法相显化状态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特意念诵言灵来获得进一步的强化了。
此刻，在没有敌人干扰的情况下，血液仿佛沸腾起来一般，连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染上了绯红的颜色。
沉重如大地的不动之力被加持于右臂之上，与其说是拳击不如说更像抡起巨型的铁锤。
挥动拳头的刹那间，冲击波在立足之处留下深坑，将周围用于绿化的低矮植物连根拔起。
由于被归类为超自然的力量，六边形的防护障壁与另一层无形的护壁发生冲突，变为龙形的影子上开始渗出十字状的鲜血，在双重的打击之下，绽放出强烈的炫光后轰然破碎。
整个大楼的一层仿佛变成了一个共鸣腔，在余波的冲突中大门首先粉碎，随后是用于会客的沙发、家具被掀飞折断，墙壁颤栗着爬满了裂痕。
作为惨状的制造者，李武从扬起的烟尘中走出，便看到位于楼层中央的电梯仿佛迎接客人般打开了门。
……这是在提出邀请吗？
他踏进了电梯间，金属门在身后闭合。
没有发生预想中的突然从高楼坠下或者敌人从上方入侵的事件，楼层数平安无事地从一指向了一百一十九。
整个顶层是一间贯通的大房间，水晶吊灯、柔软的地毯和角落里的台球桌，让这里不像是办公室而是赌场的VIP房间。
在正对电梯的黑木桌后方，蔚蓝色眼睛的男人仰靠在真皮的座椅上，以富有感染力的嗓音开口。
“欢迎欢迎，这位让我不得不废弃了矶海组的朋友。”
不管怎么看，他的外表都和已经死去的蓝梦科技社长一模一样。
“复制人？”
李武从打开的电梯间走出，打量了一眼窗外，白色羽翼的一角时不时拂过，仿佛传说中游曳的大海蛇。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怎么还没死，这样我就能故作高深地扮演出神秘感。”
因为头上的文字被念出而像是泄露了关窍的魔术师一般，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没错，和你曾经看到过的黑道克隆人用了一个生产模板，记忆也全部转移给我了，简单来说就是沼泽人一样的存在。”
虽然听上去像是自嘲，但这位复制人完全没有介意的神色。
他忽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猛然炸开的胸口。
血液在飞出之前已经被高温气化，只留下焦黑的边缘，在恰到好处的火力控制下，心脏还维持着惯性不断搏动。
李武放下抬起的右手，将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黑木桌从窗口处扔飞出去。
“好了，这个时候就跳过侃侃而谈自己的野望或者大计划的环节，让我们直接点，解除这个异空间。”
他挤开碍事的肋骨，握住心脏，蓝梦社长的复制人挤出痛苦的嘶鸣：“抱歉，我觉得这一步是必要的。”
器官爆裂的声音响起，眼前怎么看都像是幕后黑手的家伙倒在了地上。
他自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对话却依然推进了下去。
从破开的窗户处，响起了宏大的声音。
“你觉得所谓的超能力者指的是什么？”
因巨物移动掀起的狂风灌入屋内，倒卷着将室内豪奢的布置尽数吹出。
连接着光芒的白色人面出现在最高层的外侧，像遮天蔽日的城墙般挡住了外界的视野，它像是侧过脸的偷窥者，慢慢睁开橙黄色的右眼，透过玻璃没有感情色彩地凝视着屋内唯一的生命。
死后还能操控那个楼外的大家伙，在这种体积差距面前有些难搞啊。
在内心骤然升起的预警刺激下，李武踏破脚下的地板，在那只瞳孔完全睁开前坠落到下面一层。
几乎就在落地的同时，晶莹剔透的白色粉末从他制造的空洞处流沙般泻下，同时出现的还有原本被天花板遮挡住的夜空与贯穿夜色，堆积在一起的光翼。
“……是盐的气味。”
如果有人能从外侧透过层层扭曲的光之羽翼查看，就会看到整个大厦的最顶层像积木般轰然倒塌，转变为一层薄薄的盐末。
“就因为人家回头看了一眼就要变成盐柱，是不是过于严苛了啊？”
结合【原人亚当】这个名字，李武猜出了这一能力的来源。
那是记载于十字教经典上，逃出被神罚毁灭的城市后无视警告回头望了一眼火海中的故乡，从而变形为盐柱的倒霉蛋的传说。
复制人……或者说亚当的声音仍然在回荡：“超能力者不是妖怪或幻兽，也不是将身体改造为魔力块或献给侍奉的神明的异类，而是地地道道的人类。”
在洞口的上方，人面再次出现，却没有发现渺小的身影。
它一边搜寻一边很有倾诉欲望地继续说道：“被我们分类为特异感知和特异致动的能力，本质上是感官的返祖现象——表明如今充满缺陷的人类，对回到堕落之前的完美状态的渴望。”
就像是在用神学理论解释进化论一般，亚当的声音如同布道般回彻在夜晚的海域、醉生梦死的花屋町，乃至通过无处不在的天空投屏传播到被异空间吞没的整个千代市。
“要达到那个境界，需要将自身的梦想化为现实，从而使心灵补全至完满的状态。”
第一百一十八层至一百层的楼层相继着被化为盐粉、被无形的念动力碾碎、被火焰焚烧和被激光横扫。
虽然还没有发现那位闯入者，但将福音传播开后，计划已经满足了到达下一阶段的条件。
亚当舒展开身后的二十二道光翼，向内交织成圆环的形状。
“我将奏响圣歌，带领诸人成为原初的完人，将超越的力量赐予受祝福者！”
在这个世界上，认知本身就具有力量。
从大家众口传诵的故事中可以诞生出妖怪，基于各个文化体系编织出的神话传说乃至民俗怪谈能演化出真实不虚的术式和力量，不同的视角能划分出各异的世界观，甚至由七十亿平凡人构成的坚固认知能将一切超凡隔绝在自身的生活之外……
作为拥有白手起家建立巨型企业的记忆的存在，亚当对解说自己的意图自然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时又另当别论。
首先为了对抗【日常】的世界观，需要将城市整个拖入非现实的异空间，这是他从一位试图夺舍自己侄子的狂人处得到的灵感。
其次将蔚蓝制药时期研究出的对于超能力理论的解释植入这里的居民心中，确保方案的稳定性。
最后，开启潘多拉的魔盒。
神圣的赞美诗再次在城市中奏响，但它献上的对象并非神明，而是赞颂此处的每一个人。
在花屋町，原本已经沉溺于幻梦中的人们痛苦地捂住脑袋，身体四周浮现出电光、火焰与狂风。
如同天使般展开光翼的巨大人型浮现出清晰的微笑。
借助外力强行实现心中的渴望，达成完满的境界无异于揠苗助长，自然存在相当的危险性。
但活下来的人将从庸碌的凡人觉醒为超能力者，而死去的人也将在它制造的伊甸中幸福地永生。
一种类似感动的心情从胸膛处涌起。
“我会通过尼禄，帮助实现大家的梦想。”
宗教给信徒带来的情感和偶像给粉丝带来的情感间或许存在共通之处，这正是它的本体将尼禄打造为虚拟偶像的原因。
现在，正是为粉丝献上救济之时！
也许是因为过于激动，亚当甚至短暂遗忘了那个消失不见的家伙，直到远方的海面开始沸腾。
“……什么？”
如天使一般的高大人型将目光跨过大厦边临海的公路，投向远方的海域。
在布满嶙峋礁石的沙滩上，新的石柱冉冉升起，搭建成巨石的神殿。
消耗了今日的自实现预言的机会，成功在敌人眼皮底子下幸运地溜了出去的李武站在巨石柱的中央，迎着风浪展开双手。
在获得【屠龙者】的文字后，他获得了两项能力。
第一是对异常之力存在抗性的【龙血十字】。
第二是名为【嫉妒之海龙】的权能。
后者的使用不但要消耗大量的精力，对场地也有限制条件，所幸蓝梦科技大厦是一栋建立在临海的建筑物。
在巨石阵的辅助下，他启动了崭新的力量，于是有如山的黑影自海浪中浮现。
它使深渊开滚如锅，使洋海如锅中的膏油，是弯曲快行的蛇，也是在迦南人传说中被战神阿纳特击败的七头龙，苏美尔神话里代表原初之水的巨蛇，在被十字教的神话吸纳后又成为了代表七宗罪之嫉妒的魔物，世界末日来临前的使者。
在世界各地的神话中，屠龙者除了杀死恶龙，同样有降伏龙蛇的含义。
“凡高大的，它无不藐视，它在骄傲的水族上作王！”
李武念出召唤的言灵，体型凌驾于亚当之上，来自深渊的古龙在滔天的巨浪中展现一鳞半爪的身姿，露出了潜藏在海水中的文字。
【利维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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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的残骸均匀地散布在各个位置，奋勇作战的剑道社成员们横平竖躺了一地，宁死不屈地举起手中的竹刀。
原本如同一波波浪潮般冲击而来的火星兵团现在也逐渐疲软了下来，甚至开始从砸进地面的太空要塞中补充兵力。
重新汇合到一起的青木凉子和她的两位小伙伴，加上同好会的剩余成员，正以大概由舞棒社的哪个人梦想出的超豪华露天舞台为据点清剿剩余的敌人，同时解放被抓起来的师生们。
凉子蹲在地上，用从残骸上捡到的离子喷枪烧断前方的手铐，双手被反锁在背后的学生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喊着不会让99年的事故重演这样的台词奔向战场。
这所学校的大家真是各自有着沉重的过去啊。
作为其中的一员，前下水道领主变形怪，现亚人种偶像少女喃喃自语：
“……真的没关系吗？”
作为输出主力的星川葵和爱理纱翱翔在天际，白色的魔弹和赤红的龙息将地面上的物质化为灰烬，留下仿佛火炮集群轰炸过一般的弹坑。
她们甚至一路推进到了太空要塞的前方，眼看就要杀入其中。
其他人也都在努力发挥自己的作用，连没有战斗力的人们都在整顿秩序，安排逃离，甚至捡起武器放着冷枪。
而她却在这边干着近乎偷懒的简单工作。
因为瞒住自己异类的身份已经变成了近乎本能的行为模式。
凉子叹了一口气，将上次变成红色后忘记改回来的那一撮发丝挽到脑后，尝试着开口。
从轻启的双唇中流泻出细微的曲调。
在体育馆听到那个歌声之后，她就隐隐有了能又一次做到的预感。
就像原本笼罩在空气中，堵塞住喉咙的某种无形力场消散了一样，取而代之的是畅快的释放感和强烈的要补足什么东西的冲动。
就在她琢磨着是不是该放下偶像包袱嚎一嗓子试试看当个战场歌姬，看看这冲动指向的真相为何的时候，旁边刚被解救的秃顶老师指着天空惊呼了一声。
“快看，是尼禄大人的直播间！”
原来老师您也看啊。
凉子抬起头，在突然出现在空中的投屏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李武将视线从莫名出现在天空的屏幕上收回，对准面前的自动门挥出重拳。
足以粉碎钢筋水泥的澎湃力量作用到脆弱的玻璃上，出现的却是反常识的结果。
六边形的蜂巢状护盾浮现在蓝梦大厦入口的表层，因为刚刚的攻击而产生了类似于按压手机屏幕产生的彩色波纹。
他已经离开那群明显状态不正常的人们，来到了被有翼人型生物盘踞的蓝梦大厦前方。
在这个距离下，愈发能感受到比例尺的惊人差距。
如果说之前还能眺望到对方的全貌，现在抬头只能看到无穷无尽互相纠缠的光芒，像是在大楼的外侧额外长了一堵厚厚的白色墙壁。
它对自己的接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双螺旋的下半身呼吸般一收一缩，仿佛在品味附近的海风。
“一下不能引起注意的话，那就再来一发。”
如同引弓搭弦般，李武绷紧全身，已经开启了法相显化的状态。
“叱呵破障，归命普遍诸金刚！”
自从能随意进入法相显化状态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特意念诵言灵来获得进一步的强化了。
此刻，在没有敌人干扰的情况下，血液仿佛沸腾起来一般，连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染上了绯红的颜色。
沉重如大地的不动之力被加持于右臂之上，与其说是拳击不如说更像抡起巨型的铁锤。
挥动拳头的刹那间，冲击波在立足之处留下深坑，将周围用于绿化的低矮植物连根拔起。
由于被归类为超自然的力量，六边形的防护障壁与另一层无形的护壁发生冲突，变为龙形的影子上开始渗出十字状的鲜血，在双重的打击之下，绽放出强烈的炫光后轰然破碎。
整个大楼的一层仿佛变成了一个共鸣腔，在余波的冲突中大门首先粉碎，随后是用于会客的沙发、家具被掀飞折断，墙壁颤栗着爬满了裂痕。
作为惨状的制造者，李武从扬起的烟尘中走出，便看到位于楼层中央的电梯仿佛迎接客人般打开了门。
……这是在提出邀请吗？
他踏进了电梯间，金属门在身后闭合。
没有发生预想中的突然从高楼坠下或者敌人从上方入侵的事件，楼层数平安无事地从一指向了一百一十九。
整个顶层是一间贯通的大房间，水晶吊灯、柔软的地毯和角落里的台球桌，让这里不像是办公室而是赌场的VIP房间。
在正对电梯的黑木桌后方，蔚蓝色眼睛的男人仰靠在真皮的座椅上，以富有感染力的嗓音开口。
“欢迎欢迎，这位让我不得不废弃了矶海组的朋友。”
不管怎么看，他的外表都和已经死去的蓝梦科技社长一模一样。
“复制人？”
李武从打开的电梯间走出，打量了一眼窗外，白色羽翼的一角时不时拂过，仿佛传说中游曳的大海蛇。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怎么还没死，这样我就能故作高深地扮演出神秘感。”
因为头上的文字被念出而像是泄露了关窍的魔术师一般，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没错，和你曾经看到过的黑道克隆人用了一个生产模板，记忆也全部转移给我了，简单来说就是沼泽人一样的存在。”
虽然听上去像是自嘲，但这位复制人完全没有介意的神色。
他忽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猛然炸开的胸口。
血液在飞出之前已经被高温气化，只留下焦黑的边缘，在恰到好处的火力控制下，心脏还维持着惯性不断搏动。
李武放下抬起的右手，将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黑木桌从窗口处扔飞出去。
“好了，这个时候就跳过侃侃而谈自己的野望或者大计划的环节，让我们直接点，解除这个异空间。”
他挤开碍事的肋骨，握住心脏，蓝梦社长的复制人挤出痛苦的嘶鸣：“抱歉，我觉得这一步是必要的。”
器官爆裂的声音响起，眼前怎么看都像是幕后黑手的家伙倒在了地上。
他自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对话却依然推进了下去。
从破开的窗户处，响起了宏大的声音。
“你觉得所谓的超能力者指的是什么？”
因巨物移动掀起的狂风灌入屋内，倒卷着将室内豪奢的布置尽数吹出。
连接着光芒的白色人面出现在最高层的外侧，像遮天蔽日的城墙般挡住了外界的视野，它像是侧过脸的偷窥者，慢慢睁开橙黄色的右眼，透过玻璃没有感情色彩地凝视着屋内唯一的生命。
死后还能操控那个楼外的大家伙，在这种体积差距面前有些难搞啊。
在内心骤然升起的预警刺激下，李武踏破脚下的地板，在那只瞳孔完全睁开前坠落到下面一层。
几乎就在落地的同时，晶莹剔透的白色粉末从他制造的空洞处流沙般泻下，同时出现的还有原本被天花板遮挡住的夜空与贯穿夜色，堆积在一起的光翼。
“……是盐的气味。”
如果有人能从外侧透过层层扭曲的光之羽翼查看，就会看到整个大厦的最顶层像积木般轰然倒塌，转变为一层薄薄的盐末。
“就因为人家回头看了一眼就要变成盐柱，是不是过于严苛了啊？”
结合【原人亚当】这个名字，李武猜出了这一能力的来源。
那是记载于十字教经典上，逃出被神罚毁灭的城市后无视警告回头望了一眼火海中的故乡，从而变形为盐柱的倒霉蛋的传说。
复制人……或者说亚当的声音仍然在回荡：“超能力者不是妖怪或幻兽，也不是将身体改造为魔力块或献给侍奉的神明的异类，而是地地道道的人类。”
在洞口的上方，人面再次出现，却没有发现渺小的身影。
它一边搜寻一边很有倾诉欲望地继续说道：“被我们分类为特异感知和特异致动的能力，本质上是感官的返祖现象——表明如今充满缺陷的人类，对回到堕落之前的完美状态的渴望。”
就像是在用神学理论解释进化论一般，亚当的声音如同布道般回彻在夜晚的海域、醉生梦死的花屋町，乃至通过无处不在的天空投屏传播到被异空间吞没的整个千代市。
“要达到那个境界，需要将自身的梦想化为现实，从而使心灵补全至完满的状态。”
第一百一十八层至一百层的楼层相继着被化为盐粉、被无形的念动力碾碎、被火焰焚烧和被激光横扫。
虽然还没有发现那位闯入者，但将福音传播开后，计划已经满足了到达下一阶段的条件。
亚当舒展开身后的二十二道光翼，向内交织成圆环的形状。
“我将奏响圣歌，带领诸人成为原初的完人，将超越的力量赐予受祝福者！”
在这个世界上，认知本身就具有力量。
从大家众口传诵的故事中可以诞生出妖怪，基于各个文化体系编织出的神话传说乃至民俗怪谈能演化出真实不虚的术式和力量，不同的视角能划分出各异的世界观，甚至由七十亿平凡人构成的坚固认知能将一切超凡隔绝在自身的生活之外……
作为拥有白手起家建立巨型企业的记忆的存在，亚当对解说自己的意图自然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时又另当别论。
首先为了对抗【日常】的世界观，需要将城市整个拖入非现实的异空间，这是他从一位试图夺舍自己侄子的狂人处得到的灵感。
其次将蔚蓝制药时期研究出的对于超能力理论的解释植入这里的居民心中，确保方案的稳定性。
最后，开启潘多拉的魔盒。
神圣的赞美诗再次在城市中奏响，但它献上的对象并非神明，而是赞颂此处的每一个人。
在花屋町，原本已经沉溺于幻梦中的人们痛苦地捂住脑袋，身体四周浮现出电光、火焰与狂风。
如同天使般展开光翼的巨大人型浮现出清晰的微笑。
借助外力强行实现心中的渴望，达成完满的境界无异于揠苗助长，自然存在相当的危险性。
但活下来的人将从庸碌的凡人觉醒为超能力者，而死去的人也将在它制造的伊甸中幸福地永生。
一种类似感动的心情从胸膛处涌起。
“我会通过尼禄，帮助实现大家的梦想。”
宗教给信徒带来的情感和偶像给粉丝带来的情感间或许存在共通之处，这正是它的本体将尼禄打造为虚拟偶像的原因。
现在，正是为粉丝献上救济之时！
也许是因为过于激动，亚当甚至短暂遗忘了那个消失不见的家伙，直到远方的海面开始沸腾。
“……什么？”
如天使一般的高大人型将目光跨过大厦边临海的公路，投向远方的海域。
在布满嶙峋礁石的沙滩上，新的石柱冉冉升起，搭建成巨石的神殿。
消耗了今日的自实现预言的机会，成功在敌人眼皮底子下幸运地溜了出去的李武站在巨石柱的中央，迎着风浪展开双手。
在获得【屠龙者】的文字后，他获得了两项能力。
第一是对异常之力存在抗性的【龙血十字】。
第二是名为【嫉妒之海龙】的权能。
后者的使用不但要消耗大量的精力，对场地也有限制条件，所幸蓝梦科技大厦是一栋建立在临海的建筑物。
在巨石阵的辅助下，他启动了崭新的力量，于是有如山的黑影自海浪中浮现。
它使深渊开滚如锅，使洋海如锅中的膏油，是弯曲快行的蛇，也是在迦南人传说中被战神阿纳特击败的七头龙，苏美尔神话里代表原初之水的巨蛇，在被十字教的神话吸纳后又成为了代表七宗罪之嫉妒的魔物，世界末日来临前的使者。
在世界各地的神话中，屠龙者除了杀死恶龙，同样有降伏龙蛇的含义。
“凡高大的，它无不藐视，它在骄傲的水族上作王！”
李武念出召唤的言灵，体型凌驾于亚当之上，来自深渊的古龙在滔天的巨浪中展现一鳞半爪的身姿，露出了潜藏在海水中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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