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痛苦的回忆_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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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痛苦的回忆

  (十二)

  漆黑的深夜,乌云笼罩了岛屿四周的海域,激荡的海水拍打着黑压压的岩石哗哗作响。温顺的海风拂过栖息在岛屿之上息声酣睡的海鸟后背,安抚着梦乡的游魂。

  不知远处星明的灯塔第几次照射在这片漆黑的海域上,栖息在这片岛屿之上海鸟甜蜜的美梦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

  连续几声‘噗通、噗通’像是石沉大海的声响过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整个岛屿便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樱豪!不要!不要!啊!......”

  此时在这所老式监狱地下深处那间四面阴水的囚室里,又是这股像是噩嚎般的叫声打破了惬意的和谐。

  这间空旷阴森的囚室仅仅关押着两个人,一个是满头白发蓬头垢面的老者,另一个便是樱雪口中的云冰,只不过现在的云冰已经完全找不到之前俊俏的痕迹了,疮痍的表面甚至已经找不到一丝人类的气息了。

  现在的云冰只剩下一身消瘦的骨头和一层满是伤疤的皮,乌长的蓬发之间零稀可以看到几根闪闪的白发。

  “又做恶梦了...”

  石壁边沿这个蓬头垢面的老者轻轻将一个盛着淡水的破碗递到了云冰干裂的唇边,话语之间像是对深夜这猛然的惊叫习以为常了。

  从噩梦中惊醒的云冰,模糊的视线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位老者。抬起满是泥污带有血迹的的右手轻轻接过了老者枯手中的破碗,将这碗淡水一饮而尽,之后云冰便又陷入了沉默。

  “年轻人,在这里,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连续五天了,你都被这个噩梦惊醒,樱豪应该是一位好警察吧...”

  老者轻轻接过了云冰手中那个破旧的小碗,沙哑虚弱的声音不像是在对云冰交谈,倒像是在讲述自己的过去。

  “......”

  此时精神恍惚的云冰轻轻抹了抹带有水迹的下嘴唇,呆呆地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同自己一样丝毫找不到一丝人类特征枯瘦如柴的老者,而后又缓缓躺在了那个简单铺了一层干草的石床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老者将手中的破碗轻轻放在了旁边湿润的石块上,叹了口气准备躺回去睡觉。就在这个时候,这五天来从未开口讲话的云冰不知为何开口了:

  “我...我不是无辜的...”

  话语虽然十分简短,但是老者听到这句话后,像是要重获自由那样高兴,两排满是污垢的牙齿迎着头顶拿到细微的白月光分外显眼。

  也不奇怪,正常人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上哪怕只有三天也会变的不正常,何况是和一个从来都不说话的狱友呆在一起。

  老者连忙丢到了手中的铺在石块上的湿草,又重新爬到了云冰石床前,满是疤痕的老脸稍稍露出了遮掩不住的喜悦,两排黄中泛黑缺了门牙的牙齿全部展现出来了:

  “快讲讲你的故事吧...能让我在有生之年再听到一段传奇故事,就算被丢到海里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看着眼前这个完全沉溺在喜悦之中的老者,此时云冰用手摁在满是水迹的石块支撑身体靠着后面的石壁坐了起来。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忘记时间甚至忘记自己的老者,脑中慢慢回想着这五天老者为自己做的点点滴滴,本来紧绷的双齿这一刻忽然松开了:

  这一晚,伴随着海水拍打在岩石上哗哗作响的声音,云冰终于将那段一直藏在心中的故事讲出来了。

  没人知道岩石上滑落的积水‘滴答、滴答’的声响何时消失的,而老者却知道等云冰将这段故事讲完时,耳边忽然传来了门卫兵刺耳的哨子声。

  那是一个灯红酒绿的夜晚,那一晚十年未见的三兄弟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在Z市市中心这家以‘云冰’命名的大型KVT的豪华包间之中,喝着对兄弟三人来说可以提供源源不断财富的高档啤酒,唱着兄弟三人儿时怎么也哼不出旋律的歌曲。

  那夜他们三个都醉了,醉得不省人事。等他们三人醒来的时候,却是都只穿着内衣躺在了一个灯光昏暗像是密闭地下室的地方

  最先清醒的云冰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模糊的视线看了看周围昏暗却又陌生的环境。处事一向谨慎的云冰马上便感觉到事情不对劲,连忙拍打着身边还在熟睡的游亦和樱豪:

  “...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游亦?醒醒....樱豪?樱豪!...”

  此时还沉溺在昨晚醉酒中的游亦哪会注意到已经潜伏在身边的绝境,一边晃动着酣睡的身子,一边应付着云冰的呼喊:

  “...嗯?...”

  而此时酒精似乎还未代谢的樱豪更是不愿起来,一把扯下了云冰拍在腰间的大手,嘴里发出了迷糊的声响:

  “...嗯?别叫我,今天不营业...”

  看到眼前这两个还沉睡如泥的兄弟,云冰再也无法控制那寸惊恐的神经了:

  “你们快醒醒!我们被关起来了!”

  “...嗯?...别推我...”

  “...啊?!...”

  第一天:

  借着消去的酒劲,他们兄弟三个不断地在这个密闭的地下室周围来回的拍打、呼喊,希望能找到一个出口或是得到一个回应

  三人之中性格最懦弱的游亦一下子瘫坐在了墙角,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兄弟,还是将嘴边这句早早便酝酿好却迟迟不说的话语吐出来了:

  “樱豪,你说我们会不会...”

  听到游亦这句丧气话,一直都担任老大哥的樱豪一把拉起了瘫坐在地上的游亦,大声地呵斥:

  “别瞎说,我们一定会没事的!只要有我在,绝对会让你们出去的!...”

  此时三人中,心思最缜密的云冰慢慢走到了游亦身边,拍了拍游亦的肩膀,坚定地目光盯着游亦此时无神的眼睛:

  “游亦,昨晚你喝的最少,你还记不记得昨晚我们是怎么来的?”

  而此时像是有点羞愧的游亦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卑微的语气喃喃自语:

  “我怎么知道,昨晚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到眼前兄弟极不自然的表情,云冰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我的意思是说,昨晚身体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上下颠簸感或者是想要呕吐的迹象?”

  感觉到云冰并无责备自己的意思,傻傻站在墙角的游亦这时缓缓抬起了头,呆呆地看着眼前神情自然的云冰:

  “...没有...你是说我们被装到车里带到这里的?”

  听完游亦这句早早便预料到的话语,此时像是泄气的云冰最终还是将自己最担心的话语极其委婉地说出来了:

  “这里听不到风声,只能听到微弱的滴水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应该是在地下室...”

  此时像是听出一点希望的游亦哭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遮不住的喜悦:

  “云冰,那我们可以大声呼救,到时有人听到一定会进来救我们的...”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樱豪缓缓收起了紧贴在墙壁上的大手,转脸看了看眼前这两个生死与共的兄弟,怒火一下子便涌上了心头:

  “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这样整我,我一定会剥了他的皮!”

  看到眼前这个动不动就爱发脾气的老大哥,云冰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将最坏的假设摆在了两兄弟眼前:

  “好了,樱豪,留点力气吧,要是一直没水和食物的话,我们顶不过几天,所以这时我们最好多保存点体力...”

  此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的游亦一把抓住了樱豪坚实的小臂,眼神中充满了急迫:

  “樱雪?!她要是联系不到我们的话,一定会急坏的!”

  本来脾气就十分急躁的樱豪在忽然听到这句话,想想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处境的妹妹,心头的怒火一下子便又燃烧了全身,使出全力不断地捶打着眼前的墙壁:

  “啊!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要怎样?!你要是有种的话,你出来!我和你单挑!啊!”

  看着情况越来越糟糕,此时的云冰也终于爆发了,一把拉住了樱豪带着血迹的大手,用自己的怒嚎勉强稳定住了局面:

  “好了!...先别想那么多,现在最主要的是我们怎么出去,少说点话,保持体力,如果这真是密闭的话,这里的空气我估计只能维持我们三个十几个小时,到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啊!?那我们该怎么办?”

  “别急,我想想...”

  就在兄弟三个不断地在四周拍打看看有没有出口时,樱豪驮着云冰在密室上面墙壁灯管旁边找到了一块像是隔板的地方。

  然而还未等云冰抬手将隔板打碎,这时隔板自己忽然向上像是被拉开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噹’的一声,从上面掉下来了一个黑乎乎坚硬的东西

  站在墙边的游亦慢慢绕过樱豪走到了这个小东西的跟前,想要低头捡起来。

  然而就在游亦俯身伸手去捡这个东西的瞬间,惊慌失措的手不断地在空中颤抖,整个身体不自觉向后退了几大步,整个身体完全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地上这个小东西不是别的什么,正是一把老式的左轮手枪

  此时寂静的密室忽然传来了一声带有诡异色彩的声音,像是从隔板上层传来的,又像是从地下传来的:

  “你们三个别忙乎了,我会定时给你们送上只能维持两个人活上一天的氧气,想要出去只有一个条件:只能活着走出去两个人!我可以陪你们三个耗下去,可是五天之后要是还没有结果的话,我想樱雪女士便会在奈何桥头等着你们三个一起喝上一碗孟婆汤了,哈哈哈哈...”

  听到这声诡异之中带有邪笑的话语,此时脾气暴躁的樱豪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犀牛:

  “你到底是谁!?啊!你要把我妹妹怎么样!?你有种的话你就出来!别躲在暗处,这算是什么爷们!你出来!你出来啊!”

  第二天:

  在确定只有上面那一个也被钢板密闭的窗口之外没有其他出口之后,兄弟三人便又都沉默了,呆呆地坐在靠着墙边的地方,没人能想得出他们为什么被抓到这个地方

  三兄弟静静地看着地上那把只装有一颗子弹的老式左轮手枪,没有人再开口了,因为这里的氧气根本容不下他们三个多说一句话

  由于没有水和食物,兄弟三人脸上再也流不出任何的表情。呆呆地靠墙坐在地上,看着地上那把冰冷的手枪。

  这一刻,他们三个心中都非常清楚。之所以呆呆坐在那里,不是害怕谁会站起来拿起那把手枪击杀某个人,而是要时刻保持清醒,确保时刻能及时能抢过那个想要自杀之人手中的手枪,而后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另外两个兄弟的生存机会

  第三天:

  不知为何,这天密室的空气变得不像昨天那样稀薄了。

  呆坐在地板上的三兄弟足有四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在没有水和食物的情况下,现在他们三个就像是三具‘死尸’,紧紧靠在三面冰冷的墙面之上,瘫坐在那里,疲乏通红的双眼呆呆地看着被踢得很远,但却可以解救两人性命的左轮手枪

  此时最先打破沉默气氛的还是那位脾气暴躁的老大哥,而这次他一开口却觉得喉咙像是着了火。强挤出一点唾液,润了润嗓子后,还是将嘴边的话语说完了:

  “游...游亦,你现在还恨你的父母吗?”

  话语刚落地,一下子便听出樱豪心思的云冰也咽了最后一口唾液,使出全力捶打了几下身后的墙壁:

  “...别说话了,保存点体力吧...”

  此时像是看懂云冰意思的樱豪脸上挂上了最后一缕坏笑,双手撑地朝着游亦身边挪了挪身子:

  “其实天底下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告诉你一件事吧,这件事我本不想隐瞒的...”

  缓了口气,樱豪将这段折断的话语连接上了:

  “前三次我们做生意全都赔钱了,其实我们第四次做生意的时候,前几批货都是你父母雇人买走的。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他们不要我告诉你,想想现在你真的应该回去多陪陪他们,其实他们...”

  “好了,樱豪,我知道你是想让游亦产生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谁也别想拿到那把枪!...”

  听到云冰这句攒足力气奋力一吼的话语,游亦双腿一并将头埋在了膝盖下面,鼻子一酸两行干渴的热泪顺着眼角留下来了。

  此时樱豪脸上却依旧挂着最后一抹暖色,抬起血迹已干的大手摁着身后的墙面,将身子向前挪了挪:

  “...云...云冰,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抢不到那把枪,但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刚刚满月孩子的父亲了,你不想看到孩子长大以后,当被人问起父亲是谁答不上来的尴尬吧......如果今天你先死在了这里,到时你的孩子我和游亦当然会去抚养,但当孩子问起我们他父亲的时候,你要我们怎么回答?...”

  此时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上面的游亦缓缓将头抬了起来,傻傻地看了看此时脸上还带着微笑的樱豪,将嘴边这句云冰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来的话讲出来了:

  “好了,樱豪,你就别再说了,其实我们何尝不是一样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樱雪问起你,你要我们怎么回答?...”

  第四天:

  本来体能不好的游亦不知道疲乏的双眼在哪一刻先闭上了。

  没有水和食物的这三天里,没有人能够真正的体会得到他们三兄弟脑海里面泛起的每一次波动背后代表着什么。坚强活下去的理由在建立之后,又马上覆灭,这种痛苦的挣扎同样没人能真正明白。

  正如没有人能真正体会到他们三人之间的情谊到底有多深一样。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直到游亦和云冰被那一声十分刺耳的枪声惊醒后,所有的所有便都趋于了零。

  看到趴在地上用左轮对准额头开枪时嘴角还带有微笑的樱豪,那是一张无论到什么时候无法忘却的脸,趴在地板上抱头痛哭的云冰顿时只觉得用自己的生命勾勒起的世界开始一点一点坍塌了

  游亦和云冰再次由于饥饿、缺水而昏睡过去了,等他们醒来时,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了一片满是露水的草地上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游亦除了给他的父母定时通话之外,逃到了一个完全的陌生地方,试图想要找到可以回答这个十分简单问题的答案:我哥哥现在在哪?

  这一星期是游亦的一生中应该是最灰暗的一周,没人知道他的存在,包括那些天天在他身边和他说话、同他吃饭的人。

  游亦就像是一堆无心的腐肉,徘徊在这个空荡陌生的城市,直到他真正的领悟到了樱豪生前最后那几句话的真谛踏上回家列车的时候,他才找到了一丝的存在感。而他却不知道,此时的云冰已经独自承担了这份不知道该由谁来承担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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