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_春色难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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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小姑娘出其不意,像颗小炮弹似的在他身上猛地挂了下,又很快弹开。

  椿岁迅速战略性后撤,退到了离江驯至少一步远的地方,兀自心跳砰砰却表面镇定地看着他。

  看着看着,就有点心虚起来。

  江驯什么也没说,直起身,长睫半垂着,缓缓朝她进了一步。刚刚嘲笑她时唇角弯着的弧度也早就没了踪影,明明就是以前那副她见识过的,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样子,却莫名带着点说不清楚的侵略性。

  椿岁紧张地往后又退了半步,没出息地靠住大门。

  “我抱一下我的预备役……”椿岁很快打住。一着急,差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清了清嗓子,明明心虚,却一脸理直气壮地问,“我报一下仇怎么了?怎、么、了?”

  江驯又近了半步,俩人之间无声的气息再次拉近。

  “嗯,”少年俯身,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低声反问她:“你说怎么了?”

  “?”不由自主放慢呼吸,椿岁脑速都被他这么个问法问慢了。

  “不是,你、你刚刚敲我脑壳了,”迅速清了清嗓子淡定下来,椿岁一脸严肃地开始歪曲事实,“你知道我这个人很记仇的,所以撞你一下怎么了?”

  对,她就是报仇!绝对不是瞎占便宜!

  江驯:“……”

  小姑娘头发丝扫过他喉结的微痒还在,锁骨被她撞击的痛意也还没消,严格算起来,这的确算不得一个合格的拥抱,更像是横冲直撞地碰了他一下。

  “你这人好记仇哦,难不成还想再报复回来?”椿岁再次倒打一耙,并且一边反手摁开门锁,一边一把拽过江驯手里的两本习题册,“你快回去吧!时间还早我还能再刷两套题!”

  椿岁说完,也不管他还有什么想法了,溜着门缝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关上门,椿岁背贴着门后紧紧靠住,也不敢从猫眼里往外看,毕竟要是江驯还站在外面,猫眼一黑,岂不是就知道自己偷看他了?太没面子。

  指节上好像还有少年身上的余温,椿岁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尖尖。

  傻乎乎地弯着唇角,怕人听见似的轻轻嘿嘿乐了两声。

  江驯看着阖紧的房门里不再有动静,转身进了电梯。把手抬到了耳侧,指节轻蜷,顿了会儿,还是放到颈侧的皮肤贴了贴。

  小姑娘指腹上的柔软温暖还留着印记,此刻,像是藏到了他掌心里。少年敛睫,气音似的轻声笑了笑。

  “你不是说你哥今天就回来么?”江驯看着认真埋头,做完一题奖励自己一勺蛋糕的椿岁,不在意似的问。

  “啊,”椿岁头都没抬,“说是队友叫他一块儿庆祝,要晚点才到家,叫我不用等他。”

  江驯“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倒是椿岁大功告成似的直起身,长吁了口气,阖上作业本摸过下一科。

  刚把题册翻开,椿岁眼珠子遛了一圈儿,笑眯眯地倾身贴近桌沿,看着对面的江驯小声说:“那我明天放学就先不过来啦。”

  说完,眼巴巴地等着江驯接后半句。

  江驯瞥了她一眼,无声勾了下唇角,无奈接话:“有不会的就发消息问我。”

  歪着脑袋支住侧颊,椿岁看着他,满意地嘿嘿乐了两声。这人还算是记得她说过的话嘛。

  江驯被她肆无忌惮的目光盯得轻咬了下槽牙,垂眼看了她摊开的习题册,收了笑意,声线凉硬:“还不快做?”

  椿岁眨眨眼,没听见似的抬手朝他脸上伸过去:“咦?”

  江驯一怔,挑了下眉眼,下意识地偏头想躲一下。

  小姑娘现在是越来越霸道了,简直嚣张得想把他当个假人摆布。

  “别动。”椿岁却很认真地制止了他,更是倾身过去,靠得更近了些,“我看一下。”

  江驯:“……”

  指尖在快靠近江驯眼睛的时候放缓了速度。

  小姑娘用指腹轻轻拨了下他的下睫毛,带着微痒的触感。喉结顺着脖颈的线条轻滚,江驯垂睫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椿岁认真研究了会儿,才一本正经地说:“原来你这里还藏了颗泪痣啊。”

  “……”他左眼下眼睫那儿有一颗很小的泪痣,连他自己都是无意间发现的。

  小姑娘对他还真是观察入微了,他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高兴。

  “检查错题的时候倒没见你这么仔细过。”江驯声音有些低,平着嘴角,命令似的垂眼看她,“专心做你的题。”

  椿岁却没接他的腔,反而直接趴到了桌子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抬着长睫看他,还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江驯:“……?”

  “本大师夜观星象掐指一算,”椿岁看着他认真道,“你这个长相,着实危险啊。”

  江驯看着她半开玩笑半正经的狡黠样,好气又好笑:“没完了?”

  椿岁也不恼,吹了下这个角度有点挡视线的刘海,装巧卖乖地说:“我觉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好没有保障哦。”

  气音似的轻嗤了一声,江驯似笑非笑地问:“怎么,还要我给你手写个保证书?”

  “那倒不用。”椿岁撑着桌子直起身,把习题本撸平,懒洋洋地说,“毕竟真要有点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红本本都不能绑住谁,何况是没什么法律效力的东西。”

  江驯卷着书页伸手过去,轻敲了一下她脑袋,嗓音疏懒:“年纪不大,想得挺多。”

  椿岁鼓鼓腮帮子,抬头,理了理自己并没有被他敲乱的刘海,看着江驯,特认真地说:“我想了想,你说得也对,毕竟我年纪还小,万一我以后想法又变了呢?”

  “……?”江驯怔住,捏在手心里的书页握紧也不是,松开也不是。

  明知道小姑娘没有眨眼睛,就是在说胡话,胸腔里那块软肉却还是像被人捏住了三寸似的,进退不得。唇角却忍不住还是平了下来,侧颊线条本能地绷紧,长睫垂着,同样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大有她今晚再多说一个字胡话,就不能站着出去的架势。

  椿岁扁了两下嘴,终于忍不住撑着桌沿儿靠进沙发座里乐出声。

  “不需要什么保证,因为……”小姑娘下巴磕着手背,长睫抬着,规律缓速地轻眨,漂亮的瞳仁盈满粹亮的光,轻声同他说,“我相信你啊。”

  椿岁看了眼自己只剩百分之一电的手机:“我先回去啦,手机快没电了,免得我哥回来找不到我。”

  说完,又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貌似是整天胡吃海塞,有点不舒服,正好早点回去。

  “嗯,”江驯也没留她,很自然地起身帮她整理东西。

  椿岁大爷似的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站起来的那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又让她懵住了。

  初中那会儿,班里大多数女生就来月经了,她一度十分羡慕,因为听说会长高。结果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妈妈还安慰她个体差异,十二三岁到十六七岁来都算正常。

  后来知道自己虚报了两岁,来了江城老妈又告诉她,自己上学那会儿也来得晚,她也就放心下来了。

  可偏偏也没想到,这位亲戚会这么毫无征兆地在这个时候来报到。

  她……她什么都没准备啊。椿岁扁了扁嘴,都想哭了。

  江驯见她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维持着像是撑着讲台要发表讲演的姿势,俯身下去看她表情,好笑地问:“又在想怎么折腾我了?”

  椿岁低着脑袋摇摇头。

  江驯微怔,发现小姑娘是真的有点不对劲,放软了语气低声问她:“怎么了?”

  椿岁抬头,嘴一扁:“我觉得我应该去厕所,可是又没办法去。”

  江驯有些懵,又听她说:“因为去了也没用。”

  愣了愣,江驯觉得自己应该是明白了,轻声问她:“不舒服了?”

  椿岁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小声道:“还什么都没有。”

  江驯被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弄得有些心疼,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上回在商业街那儿的便利店里遇上,小姑娘一点尴尬的样子都没有,还非常豪迈地告诉他“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今天这是怎么了。

  而江驯这点轻声笑出来的样子看在椿岁眼里,那就是在赤.裸.裸地笑话她了。

  小姑娘那点在喜欢的人面前莫名暴增的羞耻心,转换成气闷尴尬和委屈,鼻子一酸,气哼哼地带着哭腔控诉他:“江驯你讨厌死了,我不就是第一次来得晚了一点吗?这你都要笑我?江驯你没有心呜呜呜……”

  江驯那句“你别着急我去给你买”卡到唇边,终于明白了小姑娘此刻的应对表现怎么和上次完全不同。

  反倒是椿岁,在看见江驯脸上“原来如此”的细微表情变化时,半真半假的哭腔一顿。

  “……?”

  当年误以为爸爸妈妈不要自己了,在江边逮住江驯这个陌生人说些有的没的;开学的时候误会江驯扔了自己的糖赌气耍帅,结果啪叽一声跪在了人家面前;前几天又以为江驯会答应别人早恋,着急慌忙的大半夜跑去人家后院强行表白;今天又让江驯知道自己原来才第一次来大姨妈!!

  呜呜呜,烦死了。她这辈子所有社死的名场面都在江驯跟前,她不想见人了!

  这下她真的要哭了嗷!

  椿岁的眼泪还没憋出来,下眼睑那儿就贴上了温热。

  “好了,”江驯话音带着轻笑,带着微粝的指腹在她眼尾轻揩了下,温声说,“都长大了,还哭啊?”

  椿岁雷声大雨点小的架势一下子收住了,被他哄小孩儿似的语气哄得一愣,都忘了抽鼻子抖肩酝酿眼泪,傻愣愣地看着他。

  “在这儿等一会儿,”江驯见她终于冷静了,指节轻蜷收回手,低声问她,“一个人能行吗?”

  椿岁鼓了鼓嘴,别别扭扭地撇开视线,抬手挠了下脸,小声嘀咕:“有什么不行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就比她大了两岁嘛,搞得自己那么成熟的样子。

  江驯无声抿了下唇,忍着没笑出声,免得小姑娘又炸毛:“嗯,我很快回来。”

  说完,拿起手机往外走。

  “等等。”椿岁语气傲娇地叫住他。

  江驯脚步一顿,扬了下眉眼看她:“?”

  “那什么,”椿岁莫名其妙地耳朵热了起来,绝不承认自己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一脸高冷地指挥江驯道,“把你的书包背上,”椿岁清了清嗓子,“不要让别人看见。”

  背过身去笑太明显,江驯终于没忍住,偏头,用舌尖压了压唇角扬起的弧度。

  椿岁:“??”不是,有什么好笑的??

  眼看着刚哄好的小朋友又蹦到了炸毛的边缘,江驯从善如流地拎上他的书包,俯身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尾音疏懒地低声说:“知道了,大小姐。”

  江驯回来得很快,椿岁在此期间,又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不就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就是第一回没经验,所以才乱了阵脚。

  椿岁一脸无所谓地拿着江驯买的卫生棉塞进校服口袋里,准备去洗手间。

  “等等。”却被江驯叫住了。

  椿岁脚步一顿。

  大哥不是吧,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待会儿再议?

  还没等她再教育一下江驯,江驯就当着她的面脱起了衣服。

  椿岁:“……?”

  江驯什么也没说,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替她系在了腰上,然后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快去吧。”

  椿岁低头看着自己浅色的校裤,觉得自己明白了:“……”

  嗷——哪天江驯被人灭口了,一定是她干的呜呜呜!

  收拾好自己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江驯已经拎着俩人的书包在门口等她了:“走吧,送你回去。”

  椿岁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伸手拿过自己的书包背上,垂头丧气地点了点脑袋。

  穿过商业街往松景园走的路上,夜风一吹,椿岁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江驯看着她开始有心情踢小石子了,才无声弯了下唇,开口问她:“经过药店买了盒止痛药,帮你放书包里?”

  椿岁偏头看了他一眼,好像心情又好了一点点,拿乔似的“唔”了一声,站定。

  江驯忍着笑摇了摇头,替她放进书包。

  “回去了要是不舒服就吃一颗,”江驯低声叮嘱她,“没什么坏处,不需要硬撑。”

  椿岁鼓了鼓嘴,“哦”了一声,又忍不住嘀嘀咕咕地问:“你怎么连这个都懂啊?”

  江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轻笑了一声,散漫开腔:“我没长嘴啊?不会问吗?”

  小姑娘这醋劲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么点细枝末节的信息点都不放过。

  椿岁这才舒心,清清嗓子抿了下唇角,吊儿郎当地拖着尾音:“知道啦。”

  抬起头想和江驯再聊聊的时候,隐约看见路口有个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男生。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虚,椿岁一把拽过江驯,做贼似的拉着他躲到了墙角里。

  “……?”江驯下意识地抬手撑住墙,垂眼看着和他咫尺之隔,外人看来几乎是把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的小姑娘。

  一瞬间,少年气息整个笼下来,椿岁背贴着墙眨眨眼,心跳的速度上来,自己也有些懵。

  她这回可不是诚心占便宜啊,完全是顺手,顺手。

  小姑娘惯用的甜丝丝的洗发水味儿漾进鼻息间,有些痒。江驯偏了偏下颌,想退开。

  结果,椿岁十分果断地扯着他的衬衣料子把人摁住,小声要求道:“别动啊别动啊。”

  “……”

  江驯忍不住轻声笑出来,低声问她:“这回又是报什么仇?”

  椿岁尴尬地撇撇嘴:“这回不报仇,就让你挡着我点儿。我好像看见我们学校的同学了,我这系着你校服的样子,目标太明显。”

  江驯垂眼,看着她抬眼时微卷的长睫,很认真地说几个字,就缓缓地眨一下。

  少年轻“嗯”了一声,声音压得低得有些不太自然:“挡多久?”

  椿岁想了想:“让我悄悄来看一眼。”

  说完,踮着脚尖探了下脑袋,视线掠过江驯的肩往路口看了眼。

  “……”这一眼看过去,椿岁开始思考起今晚灭谁的口,这个世界才能更加和平。

  “还没看好?”小姑娘扯着他衬衣料子的指节,攥得更紧了些,江驯懒散的声线里掺了点不自然的低哑,低声问她。

  “看……倒是看好了。”椿岁咽了一口,“就是觉得这人,他有点眼熟。”

  江驯:“?”

  “你俩……干嘛呢?”

  身后时年的声音,疑惑中掺着震惊,震惊中掺着不敢置信,不敢置信里又带着点和椿岁相同的,飞速思考着今夜把谁灭口才能世界和平的高涨杀气。

  作者有话要说:来人呐,鲨了我给三位助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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