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_這個師妹明明超強卻過分沙雕[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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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節

  他手中的天一珠變成了尋常珍珠的模樣,與其他珍珠一起落入他的口袋之中。

  他死死低著頭,心髒一直跳,不敢去看任何人。但他的動作很穩,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穩。

  聯絡他的人說過的話,在他腦海中反複回蕩:

  ——憑借白蓮之力,向天一珠許一個最渴望的心願,你的願望可能會成真。

  他還記得自己問:“什麽願望都行?我想變成天靈根行不行,想成為衛枕流那樣的天才行不行?”

  對方沒有因為他可笑荒誕的願望而發笑,反而真誠地告訴他,那樣的願望不是不可以,卻不是一粒天一珠能做到的。天一珠可以實現的願望,範圍並不廣。

  他問:“那我還可以許什麽願?”

  對方意味深長地說:“假如隻是許願某個競爭對手消失……興許行得通。你知道北鬥仙宗為什麽要嚴格控製天一珠的流出嗎?因為他們用許許多多的天一珠許下了許許多多的願望,最後才能站在修仙界巔峰。”

  他心跳如擂鼓:原來北鬥是靠許願殺了那許多的敵人,才有現如今的地位?

  他摸著乾坤袋,隻覺找到了一條通往燦爛未來的乾坤大道。

  那天的采珠會隻收集到了不到十粒天一珠。這個數量還算正常,並未引起真傳弟子的警覺。

  那名真傳還笑著對他們說辛苦、有勞。他站在海邊,渾身海水腥味,仰頭看那光鮮亮麗的真傳弟子悠悠離開,心中像有一股火在燒。

  啊,也許……

  他敷衍了事地和別人說了些話,匆匆奔回自己狹小的居所。屋室簡陋,尤其在他想找一個藏東西的地方時,這簡陋真是讓他更加心虛氣短。

  最後,他的目光無意間投向了道君像。

  那是他從凡世帶回來的像,木頭做的一個三綹長須、手執拂塵的中年道人。據說這是一切道法的開創者,是天地間的第一位大能,人人隻稱“道君”。凡人們將他當天神信仰,日日參拜,祈求他能帶來平安與富裕。

  他吞了吞口水,鬼使神差地拿起道君像,在它背後開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口,再將天一珠塞了進去。

  哢噠——道君像被他放回了原位。

  他愣愣地看著那道人平靜無波的雙眼,忽然腿一軟,直直跪了下去。

  “我希望,我希望……”

  他捂著心口,不知道心口的白蓮再一次出現。

  “我希望……那個總是和我搶任務、給我使絆子的討厭的張成宇,能夠快點去死,不要再擋我的路了!”

  “海上之人有好漚鳥者,每旦之海上,從漚鳥遊,漚鳥之至者百住而不止……”

  琴音散去,吟誦未止。顧思齊誦完了全文,有些意猶未盡,對彈琴者笑道:“楚楚,你這首《鷗鷺忘機》果然有進步。”

  “我說我天天練著呢。”陳楚楚抬臉一笑,剛才竭力作出的淡泊出塵之態就化為了一派熱鬧生動,“要是沒進步,我怎麽到和光境了,嗯?我可是和思齊差不多時候破境的,現在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天璣峰內門了。”

  其他人很捧場地為她鼓掌。

  春雪初消,溪邊聽琴。為了祝賀陳楚楚與顧思齊順利畢業,眾人約著又聚了一次。佘小川畢業比他們早一些,這回也算在一起。

  何燕微全曲都仔細聽了,又回味了一會兒,有些驚訝:“楚楚,你的琴彈得很有些流泉先生的脫俗意境了,天天練很難練成這樣,莫非有名家指點?”

  流泉先生是凡世一名琴曲大家,因出身世家,後又出家修行,在世家之間都很有些名氣。

  陳楚楚笑語一滯,忽地有些臉紅,別扭道:“什麽……我就不能是自己領悟的?”

  眾人原本還隨心漫談,一見她臉紅,個個都稀奇地湊了過來。

  “你臉紅什麽?”

  “難道是……”

  “沒有!沒有!”陳楚楚一把收起七弦琴,推開他們,臉卻紅得更厲害,“我才沒有遇到什麽人?”

  “哦……”其他人異口同聲,“可我們也沒說你遇到什麽人啊?”

  姑娘臉登時紅到了耳根,幹脆氣咻咻不看他們,嘟噥道:“不和你們說了。”

  石無患本來帶著佘小川在溪邊舀魚玩,這時也不顧臉頰上的水珠,揚起眉毛就露出個笑,像隻不懷好意的鳳眼狐狸:“小女郎,你這般別扭是會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你不如把對方的信息說出來,我也好給你出出主意,讓你把人套牢了。”

  顧思齊本在笑自家青梅,聞言有點冷臉:“石師兄,你別教壞她。”

  “教壞什麽?不教她,她才會吃虧。”石無患撇撇嘴,有些諷刺,“拿你們世家那套條條框框、忸忸怩怩來對付修士,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呢。”

  “你……!”

  “思齊。”何燕微又看了一眼石無患,聲音很淡,語氣卻很堅決,“誰欺負楚楚,我必十倍還之。”

  石無患哼笑:“真像你們那麽做,楚楚這輩子都別想弄明白情緣的趣味所在了。”

  這三人又開始吵嘴。

  作為他們的導/火索,陳楚楚很是淡定,隻轉去和其他同樣淡定的兩人說話。蓋因他們已經習慣那幾人不時吵吵嘴,能發泄出來總歸比憋在心裏強。

  謝蘊昭心裏也好奇,正好問:“楚楚,你真有心上人了?”

  “哎呀你怎麽也……”陳楚楚打了她一下,臉上的紅暈卻騙不了人。幾人年歲差不多,入門快四年,陳楚楚也已十九歲,但她圓臉圓眼睛,神態裏總有種孩童的天真活潑,看著和十六七也沒差。

  “我還不知道他的心意哩……說不準人家根本瞧我是個小丫頭,一點意思都沒有。”她臉紅完了,又歎息一聲,憂愁裏帶點幽怨,很有幾分少女懷春的模樣了。

  謝蘊昭慫恿她:“說嘛,說嘛,說了我和小川去幫你追他!”

  佘小川向來是響應謝師叔絕無二話的,何況她也很關心楚楚師姐,便連連點頭:“對對對,追追追,追到了捆起來送給楚楚師姐做見麵禮!”

  陳楚楚一呆,喃喃道:‘也不用……’

  她心裏害羞,便小聲說:“我再試探試探他,再和你們說吧。”說完,不等她們追問,便急急去換話題:“說來,你們最近有買‘道君像’麽?”

  “道君像?買那做什麽?”

  陳楚楚鬆了口氣,連忙翻出一個小小的木塑人物像,獻寶似地捧在兩人麵前:“就是這個。”

  她拿出的是一個約一個手掌高的木像,雕刻了個大修飄飄、高鼻薄唇的中年道人。

  謝蘊昭知道道君。這個世界修仙者眾,道家文化也興旺昌盛,就有“道君”這樣一個形象被傳為道法之祖,在凡世很受推崇。婚喪嫁娶要拜拜道君,爐灶燒火也要拜拜道君,可以概括為“有事沒事都可以拜拜道君”。要是道君有靈,說不準會把凡世消息群全給屏蔽了,免得天天吵得頭疼。

  而修仙界則有考據,認為“道君”這個人物是上古眾多大能的集合體,不知道被誰捏合編造出來的萬能形象。

  有時修士們也會畫一些道君畫、做些道君像,隻當個風俗,圖個好玩。

  “這是今年興的裝飾物嗎?”謝蘊昭研究了一下,品評道,“許久未見,道君看著還是如此平平無奇,堪稱集大眾精華於一身,乃大眾中的大眾。”

  陳楚楚一把拿回道君像,有點酸溜溜道:‘你天天對著衛師叔那樣的神仙人物,當然覺得大眾啦。今年興起收藏道君像,是因為據說它很靈哩。’

  “很靈?”

  “啊,這個。”佘小川忽然說,“我也有呢!是阿藤送我的,要我每次遇到什麽大事,可以多拜一拜。楚楚師姐,這個原來真的很靈呀?”

  “我也不大清楚。”陳楚楚眨了眨圓圓的大眼睛,“不過我今早許願說想演奏出最高水平的《鷗鷺忘機》,興許是靈的呢?”

  這時,另外三人總算也吵完他們的日常架了,又沒事人一樣地走過來。

  “你們在說什麽,道君像?”石無患瞧了一眼,不大感興趣,“嫣華最近也送了我一個,被我扔洞府裏沒管。修道是自己的事,靠個泥雕木塑有什麽用?”

  何燕微板著臉說:“這一次我同意石無患的話。”

  顧思齊卻有些不好意思,說:“也不過是求個心安……”

  大家便知道他也有一個了。

  六個人裏三個人都有,足見這道君像的確風靡。陳楚楚見自己的話題引來了大家的關注,不由更起了談興,滔滔不絕地把知道的事倒出來:

  “你們不要小瞧這像,其他人也不是傻子,不靈哪裏會拜呢?我之前還在學堂時,有個總是考不過五行法術實踐考試的同門,拜了之後就真的通過了。有人想收集什麽材料,總是找不到,拜了之後也立即得到了……還有好多例子,真是很神的!”

  “這麽靈?”謝蘊昭又拿起道君像仔細看了看,沉吟道,“這麽說,這道君像在學堂幾乎人手一個了?山長他們瞧過沒?”

  “瞧過的,但也說是普通木像,一點靈氣波動都沒有。”陳楚楚遲疑道,“其實我想,無非大家自我安慰,將所有成功都歸到木像身上,若是不成,也並不意外。隻是圖個新鮮才傳開的吧?”

  謝蘊昭見她麵露心虛,知道自己的嚴肅將她嚇著了。她看一眼石無患,半開玩笑說:“還是搞清楚的好。不如……石無患,你拿去給你師父瞧瞧?”

  “我?”石無患誇張地指指自己,再一攤手,“師父他老人家收我入門後,我一麵都沒見著。說不準你去九分堂求見他,還更有可能見著呢。”

  “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巧合,太靈驗便容易有鬼。那我拿回去給師父和師兄瞧瞧,可以嗎?”謝蘊昭看向楚楚。

  “啊,可以……可是,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

  楚楚這句問話被一道突然出現的聲音回答了。

  “咳咳……謝師妹的謹慎是對的。楚楚,你也當多長個心眼。”

  陳楚楚先是眼角眉梢都帶了笑,被他語重心長一句話說下了,便又壓下了嘴角;有點不大高興,又忍著,不想顯得太任性的模樣。

  ——這心情真是一目了然。

  謝蘊昭轉頭一看,見到一個穿著絳衣的高瘦年輕人。他膚色蒼白、麵帶病容,卻不掩俊秀沉靜之風采。他掩唇咳了一會兒,目光望向楚楚,又巡視了他們一遍,眼裏暗含審視,最後才彎唇一笑,對他們略略點頭。

  其他人顯然不同程度地嚇了一跳。任誰忽然見到大名鼎鼎的戒律堂執風院使,也都會嚇一跳。

  隻要看見院使,九成九沒好事——這是一條暗地裏流傳的“諺語”。

  謝蘊昭拉了拉陳楚楚衣角,故意壓低聲音而不是傳音:“難道那位教導你彈琴的大家,就是執風院使?”

  其他人的目光也來回轉來轉去,顯然也很想知道這兩人怎麽會無端端攪在一起?

  陳楚楚臉通紅,說不出話。執風瞧她這樣,便走近了一些,很和氣地說:“我不過有空時幫她聽聽琴曲,說不上教導。謝師妹莫逗她了,她膽子小得很,又不大會說話。”

  陳楚楚終於憋出一句:“誰……誰不會說話了?”

  執風搖搖頭,向謝蘊昭討要道君像。他說:“近日出了一些事,戒律堂正在上下回收這道君像。謝師妹說得不錯,太靈驗便容易有鬼。我一想就知道,以她的性子,必然是不會錯過這熱鬧的。其餘人如果也有道君像,也請交給附近的絳衣使。”

  謝蘊昭被身邊的佘小川拉了拉手。

  “謝師叔,怎麽執風院使說得就像他和楚楚師姐是一起的,我們都是外人呀?”

  一時間,空氣裏隻有流水還在歡快地跳動。何燕微像是才遲鈍地明白了什麽,不由去看顧思齊,皺眉和他傳音說著什麽。石無患則以頗覺有趣的眼神來回打量他們,神情裏有種肆無忌憚的、輕浮的快活。

  謝蘊昭摸了摸孩子的頭,淡定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陳楚楚整個紅得快冒煙,執風卻還是蒼白沉穩,隻微微一笑,又低頭咳嗽起來。

  “既然執風院使接手道君像,我們自然沒什麽好擔心的。”謝蘊昭說,“不過最近究竟出了什麽事,會讓戒律堂這麽大張旗鼓地出手?”

  戒律堂執掌北鬥紀律,又一直有“手段酷烈”的名頭,自然讓人生畏。他們自己也知道,平時主要出麵的都是底下的普通絳衣使,主要負責到處巡邏,和普通弟子也隻差一身衣服、一個頭銜。

  四個院的院使輕易不會露麵。一旦露麵,要麽是為金玉會、秘境試煉等宗門活動擔任監督一責,要麽……就是發生了命案。

  果然,執風淡淡道:“幾樁命案罷了。過幾日自會有結果公布,幾位耐心等待。若是身邊有可疑之人,還望及時報與絳衣使。”

  照晴湖邊,白梅盛放如點點飛雪。乍一看去,幾乎叫人以為春雪還眷戀人間,尚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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