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_這個師妹明明超強卻過分沙雕[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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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節

  “很快。”

  謝九側頭,淡淡問:“你對許雲留說了什麽?”

  “我沒有……”

  “不論你說了什麽,不準再接近他。”

  謝懷落寞地低下頭。

  在他黑黝黝的眼睛裏,一點點淬出最惡毒的汁液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稍微多寫了一點所以晚了……

  麽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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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7章“講個故事吧。”

  很快又到了一個休沐日。

  除了封城依舊持續,平京表麵已經恢複了平靜。

  蒼梧書院裏也是一派慵懶夏意。灼熱的空氣微微扭曲,連蜜蜂都躲避著烈日,停在花心一動也不動。

  也許是春天時飛鳥經過,帶來一粒葵花的種子落下,此時離鏡湖不遠的地方,便開出了一枝明麗的向日葵。

  距離葵花不遠,是一排梨樹落下的蔭涼。

  謝蘊昭戳了戳葵花的花盤。一粒粒葵花籽密密地排著,帶了些濕潤的生命氣息。

  “不知道炒成瓜子味道如何……”

  “那說不定是妖類的原型。”

  謝蘊昭扭過頭,看見梨樹陰影中站著一道瘦弱的影子。

  大熱天裏,王和仍穿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他的頭發過於長、過於厚重,即便用簪子挽起,也幾乎像要將他壓垮了似地。

  他說:“這種突兀的、孤零零的植物……說不定就是落單的妖類。”

  聲音輕柔,乖巧無害。

  謝蘊昭瞧他一眼,果斷伸手揪下一粒微潤的葵花籽,理直氣壯:“看,它沒叫疼哩。”

  王和盯著她:“說不定隻是忍著而已。”

  “那可不會,因為我沒有感覺到靈力啦、妖力之類的波動。”

  謝蘊昭隨手拋下葵花籽,走進梨樹的樹蔭中。王和黑黝黝的眼珠隨著她的動作一點點轉動。

  她漫不經心道:“連這都感覺不到……王和,你是不是沒有靈根哩?”

  青年單薄蒼白的麵容掠過一絲怒意。

  但他還在微微地笑:“我的確是個凡人,不如阿兄遠矣。許雲留,今日休沐,你為何忽然回來?阿兄以為你今日不在,才在今晨離開學院。”

  “說得就像王離要特意留下來陪我一樣……他去哪兒了?”謝蘊昭問。

  “不知道,也許……是去城中心隨便轉轉吧?”王和歪著頭,眼睛緩緩眨動,像棲息的飛蛾扇動翅膀,“許雲留,阿兄是真的非常——看重你。”

  謝蘊昭便打個哆嗦,舉起手晃晃:“快幫我看看,我袖子沒斷吧?”

  王和低下頭,唇邊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沒有。”他輕輕地、愉快地說,“阿兄不在,夏日無聊……我們來玩玩遊戲吧?”

  “遊戲嘛……玩什麽哩?先說好,黃賭毒是不可以的哩。”謝蘊昭說。

  “黃是什麽?賭/博和毒物……自然不是。”

  王和雙手交握身前,雙肩微微下沉,姿態秀雅更像端莊的仕女,而非風華正茂的郎君。他以一種過分自然的口吻,略帶了點撒嬌,說:“聽說海外有一個遊戲,是夏日必玩的。要多找些人,每人輪流講一個山精野怪、神鬼奇異的故事。誰若講得好,說不得便真能見著稀罕的物事。”

  ——比起郭衍,謝師妹不如多留心愛看話本的人,特別是那種怪裏怪氣喜歡在你麵前說故事的……

  前幾日中,荀自在狀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回蕩在她腦海中。

  謝蘊昭看著王和。在那雙漆黑的、大得過分的眼瞳中,她看見了自己的影子,還有背後強烈的陽光。它們落在這個人的眼睛裏,仿佛就被他眼中的黑暗所吞噬了。

  她望著那片黑暗,微微笑了:“多幾個人?大熱天的,上哪兒去找人哩,我動都不想動……要講故事的話,我們講就行哩。”

  謝蘊昭看著青年的神情變化。

  聽見她的回答,王和先微微皺了皺眉,仿佛小孩子索要一整盒糖果卻被拒絕,於是他不怎麽高興地皺起了眉;但是,因為他畢竟還是得到了最重要的糖果,所以他很快又舒展眉目,笑了起來。

  畢竟謝蘊昭說,可以講故事。

  “那就在此處吧。”

  王和找了個最近的岩石塊,渾不在意地坐下去,單手托著下巴,目光注視著鏡湖對麵的風景。

  謝蘊昭則盤腿坐在草地上,泥土微燙,草葉上有瓢蟲飛快爬過。

  “我先講一個。”短暫的思索過後,王和像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許雲留,有一件事你注意到沒有?晴雪苑裏有靈根、能修仙的人,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而且都是男子。”

  謝蘊昭手裏把玩著一枝樹枝。她不動聲色,懶散應和:“是啊,好奇怪哩。不過,這是一個故事麽?”

  “我要講的故事和這有關。”王和的聲音像夏日中一道飄飛不定的風,帶著古怪的涼意,“故事的名字叫‘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

  “聽上去是很危險的故事哩。王和小兄弟,你這樣說那我可就不敢聽哩。”

  話雖如此,謝蘊昭卻沒有半點想走的意思。她懶懶散散地坐在草地上,用樹枝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地麵,好像一個最常見不過的偷懶學生,正無所事事地和人吹牛,消磨時光。

  王和看她一眼:“你可真有意思。”

  “你繼續講好哩。”

  “那我就繼續講了。”王和說,“很久之前,平京城裏生活著一個官員。他雖然來自地方上的世家,本人卻在朝廷擔任要職。他們一家都是普通的凡人,原本和山野精怪沒什麽關係,直到有一天,官員發現自己府上的家仆擁有靈根。”

  謝蘊昭用樹枝在地上戳來戳去,劃出一些沒有意義的筆畫。她問:“然後哩?”

  “雖然靈根很稀少,但畢竟長在家仆身上。官員不願意栽培家仆,因為修士都高高在上,除了血緣至親,很少有人願意為凡人所用。於是,官員不禁想:要是這靈根能像珍稀的花木、金銀一樣,拿出去做交易,這該多好?但誰都知道,靈根存在於靈魂之中,不可能被剝奪。所用官員也隻是想想罷了。”

  王和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直到官員投靠上了一個大靠山。他才知道,原來靈根也可以被掠奪。得到靈根的凡人可以變成修士,被剝離靈根的人則會連靈魂也消失。”

  “告訴官員這件事的人,是那位大靠山的……女兒。”

  王和麵上出現了一種有些奇異的神情:有些憧憬,又有些痛恨。

  “一開始,官員覺得這種做法太殘忍了。但那女郎告訴他,這隻是暫時的。他們一直在尋找讓所有人都可以修仙的辦法,隻不過所有回報都需要有付出。現在他們隻能轉移既有的靈根,但將來一定可以找到讓普通人不依靠靈根也能修仙的辦法。”

  “這是……有利於天下蒼生的大好事。暫時犧牲一兩個人,不算什麽。”

  謝蘊昭劃著樹枝的手一頓。

  “我說,那為什麽那個女郎不自己去犧牲哩?”她抬起頭,“她好像也很厲害的樣子哩。”

  “她隻是一個普通人。而且……你怎麽知道她沒有犧牲?”王和古怪地笑了一下,“那位女郎其實……身具妖類血脈,傳承了很厲害的天賦神通。但是,因為她……反正,她的親人都十分厭惡她。”

  “厭惡她,卻又想利用她的天賦。所以從七歲到十三歲,女郎每一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水深火熱?世家女郎的水深火熱,難道比天天種田還辛苦嘛?”

  “我不知道,我沒有種過田——那女郎也沒有。”王和慢慢說嗎,“但那六年裏,她每天都會被人抽出血液、灌下難喝的藥、浸泡疼痛異常的藥浴,因為她的族人想找出她能力的緣由,就像他們一直在悄悄探索如何培養靈根一樣。”

  謝蘊昭說:“那就很奇怪哩。那女郎不該特別憎恨、討厭她的族人嘛?為什麽還要幫他們做事,去害那個官員的仆人?”

  “她不是在為那些人做事。她是為了……一個後來救了她的人做事。”

  王和蒼白的臉頰浮現出一抹紅暈,像是熱的,又像是激動。他的眼睛也因為激動而閃閃發亮,顯出一點過於激昂的亢奮。

  “在她最痛苦的時候,有人救了她。那個人讓她得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下去,能夠擁有自己想要的名字,也不需要再天天承受痛苦的折磨。所以,作為回報……”

  “女郎也想要實現那個人的願望。而那個人的心願,就是讓所有人都可以修仙,這樣一來,今後就沒有仙凡之別。凡人不需要再為果腹而汲汲營營,官府也能輕鬆消滅野外的妖獸,然後世家……世家也不會再折磨像女郎一樣的異類。”

  他的表情裏有一種極度的天真和偏執。但天真和偏執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如此堅信自己所說的那個幼稚的未來,並為之付出了真實的努力。

  謝蘊昭用樹枝在土地上寫出一個“女”字,然後又劃掉了。

  她說:“那個女郎聽上去好好騙的哩,蠢得讓人沒話講。”

  王和表情一沉,眼神中的惡毒漫出來些許。但很快,他又若無其事地笑起來。

  “反正,既然女郎能受苦,別人為什麽不能受苦?最後,她順利地說服了官員,讓他心甘情願交出那名仆人。後來,那個仆人的靈根被拿去給了一名十分優秀的世家子,正是皆大歡喜的局麵。”

  王和注視著陽光滿溢的晴雪苑,說:“說不定那個繼承了別人靈根的世家子,此時正好就在書院念書呢。他半點不知道自己吞噬了一條無辜的人命,也許還滿口仁義禮智信……這麽想想,可真是有趣!”

  他咯咯笑了半天,又偏頭看來,問:“怎麽樣,是個好故事麽?”

  “莫名其妙的故事。”謝蘊昭宛如一個在茶樓中刁難說書先生的惡客,拍著樹枝找茬,“那個仆人好歹也是大活人一個,怎麽說死就死了?”

  “他的死因……”王和有點為難地思索半天,像是一個人在回憶很久前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最後,他恍然地點點頭,眉宇帶出一絲輕慢和厭惡:“哦對,他一個卑賤的仆人,竟然偷偷愛慕那位女郎,還妄想同她當麵說話。自然了,他就被女郎……被女郎的家仆打死了事,正好得用。”

  謝蘊昭握緊樹枝,然後又繼續當好一個“惡客”,不滿道:“什麽,那這怎麽叫‘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哩?”

  王和嗤地一笑,漆黑無光的大眼睛凝視著她:“因為……聽說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聽了這個故事的人,很可能會遇上不幸。他可能會死於意外,可能會被害怕秘密暴露的大人物殺死。”

  “那你怎麽還沒遇上不幸哩?”謝蘊昭滿臉不信。

  王和歪著頭:“也許是因為,我一直都在不幸之中。”

  “我覺得不是。”

  謝蘊昭站起身,踢了踢腿,將地上的筆畫全部踢沒。她居高臨下看著王和,說:“我覺得,是你還沒有遇到真正的不幸哩。”

  ……

  謝蘊昭離去後。

  瘦弱的青年抱著膝蓋,坐在梨樹的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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