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_這個師妹明明超強卻過分沙雕[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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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節

  又問:“王玄那頭,找到那什麽賊人了嗎?”

  旁人道:“尚未聽說。”

  沈老太爺嗬嗬幾聲:“平京大陣麽……說得厲害。真到了關鍵的時候,就出問題了。所以我才說,年輕人血氣旺盛、敢想敢幹是好事,可若太一意孤行,做事就要出紕漏。瞧,謝家的小九不就將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嘿,也不知道他們丟失的蝴蝶玉簡找回來了,還是沒找回來?”

  部曲唯唯應是,又覷著這位沈家真正掌權者的神色,大著膽子問:“老太爺,可……聽說那蝴蝶玉簡上,不止記載了謝家的事,連旁的世家也……”

  “怕什麽?”沈老太爺優哉遊哉地說,“且不說謝家首當其衝,就說那玉簡真落到旁人手中了……又能如何?”

  部曲一怔:“若是被天下人知道了,那……”

  那世家積累的名聲怎麽辦?沒了名聲,拿什麽去約束人心,又怎麽和皇帝交待?

  “你們啊,就是太年輕了。”沈老太爺麵色紅潤,帶著居高臨下的自滿和些許得色,“便是被旁人得到了、廣而告之,隻消不認,再將早已備好的替罪羊推出去……誰還能真的審判我們?世家千年,千年世家,這點風浪都經不得,叫什麽千年什麽世家?”

  “誰能審判我們?陛下?陛下要倚仗世家治世,何況當今性子柔軟,不會計較。”

  “還是修士?他們自己也不見得幹淨。何況他們講究遠離凡俗,看著舉手投足便能毀天滅地,實則受天地眾生製約,不敢貿然出手,生怕汙染了那顆珍貴的道心。”

  “或者……是我們自己要追究?都沒有,因為這平京城中的每一家,都在近百年中上了同一輛戰車,在這事上根本撕扯不開!”

  “法不責眾!任何事,隻要參與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天然的道理。你走在路上被人打劫,可以叫官府審理,或者回來叫我給你做主。可若就是官府搶了你呢?若就是我搶了你呢?”

  部曲聽得有些暈眩,心中又生出極深的敬畏。這是對權勢的敬畏,也是對一個凡人敢隨意指點雲上仙人的氣勢的敬畏。

  他恭恭敬敬地說:“老太爺說笑了,仆這點身家如何能入老太爺的眼?”

  “比喻罷了。”沈老太爺不在意地笑了笑,“沒有後果的罪行便不叫罪行,你且記住了。”

  部曲多多奉承,不小心就多了一句嘴:“……若小國師在京中,想來比那謝九做得更好。”

  沈老太爺沉吟片刻,失笑:“這卻也不一定。”

  部曲一愣,以為自己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不由心中忐忑、冷汗直冒。

  沈老太爺卻顧自說:“謝九看著孤高不訓,卻總歸很聽謝家的話,幾十年裏生生被鍛造成了謝家的一麵旗幟。而佛心麽……”

  他搖搖頭。

  部曲小心說:“小國師確實心懷眾生、不理俗務……”

  “你誤會了。佛心不是那種性子。”沈老太爺微微一笑,“那孩子啊,心氣可大著,遠勝謝家的小九。當年他不及弱冠,從龍象寺回京,竟然就敢來找我,說——你猜他說什麽?”

  部曲不敢猜。

  老太爺也不在意,顧自說:“他跑來和我說,要整個沈家都為他所用。”

  部曲目瞪口呆。

  別看沈老太爺現在慈眉善目,實則他也是個說一不二的鐵腕人物。年輕時他的嫡長子要奪權,最後還不是被流放到偏僻之所,荒涼終老?

  沈佛心雖然是老太爺嫡孫,可要論繼承權,他可遠遠排不上號。

  整個沈家?這也是敢說的?

  部曲暗暗叫苦,怨自己多嘴,聽了不該聽的消息。

  老太爺笑眯眯:“怕什麽?那不過是小孩子家家的戲言。被我拒絕後,佛心就專心在外修行,絕口不再提這事。再強大的修士也終究是一個人,他有能耐度化十萬厲鬼,但若想坐在老夫的位置上謀劃天下眾生……他還嫩著呢。”

  “隻不過……謝九那‘平京第一’的名頭,說不得是可以叫佛心來摘下的。”

  ……

  當沈家老太爺手捧香茗,於宅院之中指點天下時,上西京的謝家一派風平浪靜。

  這風平浪靜是一種世家氣度的彰顯,便是此刻有大軍兵臨城下、叫囂要砍了謝家家主的頭了,謝家人還是會這麽平靜。

  這是千年世家的底蘊。

  謝家家主、謝九的生父——謝彰,剛剛指點過小輩的書法,用溫熱的帕子擦了手,在書房裏同三弟說話。

  “……沈家還想趁機推舉沈佛心,取九郎而代之,卻不知道沈佛心已身陷大陣中心。”謝彰微笑道,“說來,以一己之力庇佑平京,於小國師而言也可算是功德一件,不辱沒沈氏門楣。”

  謝三爺卻有些心不在焉。

  他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阿兄,還是叫妙然回來吧。那孩子素來崇敬九郎,叫她去監視九郎,難免受九郎冷眼,她必會十分難受……”

  謝彰的神色肉眼可見地冷淡下去。

  “三弟,莫要叫他那個名字!謝家嫡係郎君,為了那等上不得台麵的癖好,竟然寧願冒充庶女的名頭,真是丟盡了我的臉!”謝彰滿麵冷然,“要不是看在他聽話的份上,我早就……”

  “阿兄!”謝三爺有些惶然,“我們不是說好,就讓妙……就由十一郎去?他的天賦非比尋常,如果不是他,我們如何能製住沈佛心?就為了維持禁製,他現在身體比平時更弱,正該好好休養……”

  “三弟。”

  謝彰一雙狹長的鳳眼中,凝出不悅的冷意。

  “十一郎同你早夭的嫡女長相相似,你便將他當自己親女兒看待。但他終究不是你的女兒,身上還留著異類的血脈。”

  他淡淡道:“再怎麽看重他,你也莫要忘記,再聽話的狗……也要不時敲打,才能栓得更牢。”

  什麽狗啊貓啊,世家權力鬥爭、厚黑平衡之類……謝蘊昭都一概不知。

  她也不知道沈佛心究竟有沒有心氣。

  她現在隻知道,隔壁新增的鄰居十分陰陽怪氣。

  “我叫王和,是王離的堂弟。”

  謝蘊昭再一次翻到牆頭時,看見手邊插著幾片碎陶瓷片。如果她是個普通人,說不得會被碎片劃傷手掌。

  再一抬頭,就看見一個陌生的青年站在王離的小院中。

  對方盯了一眼她的手掌處,毫不掩飾地流露出遺憾的神色,並說出了以上那一句自我介紹。

  謝蘊昭坐上牆頭,將陶瓷碎片一一拔出來,放在掌中端詳片刻。裂口很新,顯然才碎不久。

  她拿起一片碎片朝青年揚了揚:“你放的?”

  “那是什麽?我不曾見過。”

  話雖如此,他的臉上卻有一絲微妙的、惡劣的笑意。

  自稱“王和”的青年陰鬱瘦弱。他的身形單薄得像一張紙,臉則比紙更蒼白,五官也極纖弱,但那一雙眼瞳的範圍卻比常人更大一些,黑黝黝地盯著誰瞧時,很有些滲人。

  “你就是許雲留?我聽人說起過你。”

  他朝圍牆的方向走了幾步:“蒼梧書院的人說,你與阿兄關係很好。”

  謝蘊昭上上下下地拋著碎片。

  在王和即將邁開下一步時,陶瓷碎片被她挾在兩指之間。再微一用力……

  呼!

  碎片破開夏日的風,從王和耳邊飛過,釘在他背後的草地裏。

  呼!

  又一枚碎片飛來,釘在青年鞋履前不到一寸的泥地裏。

  王和陡然停下腳步,眼神陰沉地看過來:“你竟敢……”

  “什麽,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哩。平京的天氣好奇怪哦,不光會下太陽雨,還會下陶瓷碎片雨。”謝蘊昭煞有介事地說,“這位郎君,你受傷沒有哩?不過看你印堂發黑,想必連陶瓷碎片都不想砸中你。”

  王和;……

  “你……”

  謝蘊昭顧自笑眯眯:“你叫王和?好名字好名字,十分有特色。你阿兄叫王離,所以你們是不是還有個外號,叫‘和離兄弟’之類的?”

  王和:……

  王和呼吸沉重、不甚規律,顯然是普通凡人,身體還不大好。謝蘊昭有仇當場報完,就對他失去了興趣。

  “王離不在?”她懶洋洋地問。

  她本打算讓王離給她打個掩護,好讓她裝病請假,抽空出城一趟。她十天後要在平京城裏攪動風雨,顧慮自己照看不了趙冰嬋等人,便想出城看看荀師兄能否出手。或者,最好有師門來人,可以裏應外合。

  聽聞修為到了第七境玄德境,便可以斬出神念、化為身外化身,變出另一個自己,想必十分方便,可惜距離她太遙遠。

  王和睜著黑黝黝的眼睛,探究地看著她。

  “我走了。”謝蘊昭說。

  “等等……!”

  王和蒼白如紙的臉上,顯出一種猶豫和掙紮的表情。最後他下了決心,小聲問:“你能不能……能不能教教我,你是怎麽讓阿兄喜歡你的?”

  謝蘊昭默默地看著他,再默默地舉起一隻手,對著陽光看了看自己的衣袖。

  “我沒有斷袖之癖哩。”

  “你……我不是那個意思!”王和有些氣惱,“阿兄他,他很少……從沒有親近過誰。你是怎麽做到的?”

  謝蘊昭想了想,很快有了一個一箭雙雕的主意。

  頓時,她滿麵笑容地說:“好說好說,教你嘛當然可以,不過——你要付出什麽代價哩?”

  王和毫不猶豫:“多少銀兩?”

  “談錢太俗氣哩。你阿兄天人之姿,怎麽能用錢玷汙他哩?”謝蘊昭一本正經。

  王和卻兩眼放光,重重點頭,生出三分敬服:“說得不錯,有見識!那……你想要什麽?這世間也沒什麽東西,可以配得上阿兄。”

  他竟陷入了十分認真的思索之中。那糾結不決的模樣,竟很有幾分單純天真之感。

  謝蘊昭更加笑眯眯,心想孩子是個好忽悠的,這就好。她說:“你隻需要證明你的誠心就行哩。”

  王和猶疑:“誠心……?怎麽證明?”

  謝蘊昭抬頭看了看灼灼豔陽,再低頭看看瘦弱的青年。她跳下牆,勾勾手,示意王和到躺椅上縮著。

  等對方乖乖在躺椅上蜷縮好了,謝蘊昭又從自家小院裏搬出一床被子,拉開抖抖,“砰”一下丟到王和身上。

  王和被棉絮的微塵嗆得咳了兩聲,惱怒掙紮:“你幹什麽?!”

  “給你一個機會展示誠心。”謝蘊昭堆著笑,目光閃爍,“這麽熱的天,如果你能堅持蓋被子一下午,到太陽落山的時候,我就傳授你‘如何獲得阿兄喜愛’的秘籍。”

  王和停止了掙紮。

  他單手攬著被子,猶豫探頭:“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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