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六壬捷录(5_双鲤迢迢一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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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六壬捷录(5

  巨笔宛如龙蛇游移,迅速在地上划下了一条粗粗的界限,从东至西,不留一点儿空隙。

  小小的墓室,楚河汉界登时泾渭分明。

  刘盈只觉一股澎湃真气迎面扑来,直压得她几乎退后。

  她心中暗暗叫苦,这老头太狡猾了,说什么不欺少弱,居然在划定界限的时候,用暗劲试探起自己的虚实。

  双方对阵,最不容退却。

  倘若退了,就是势弱,其势一弱,必输无疑。

  刘盈担心胡荼痼疾未愈,会被伤到,当即上了一步,挡在他身前,咬牙替他承下了这股劲流。老头眼中掠过一抹雪亮的光芒,从容一笑,笔尖摔出一滴墨汁,赫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袭刘盈面门而来。

  “墨点苍晴,小娃娃瞧好了!”骤然一声暴喝,看似是提醒的话,声音中却透出一股凶戾,如翻江倒海,轰然逼近。

  刘盈咬碎一口银牙,这老头太阴了!

  那墨汁,遥望如闺秀之中小姐眼角一滴泪痣,妖娆而妩媚。但此时却挟惊天之势狠狠压来。她心中暗暗叫苦,忙撒出无数铁莲子。铁珠与墨汁撞在一起,赫然似烟花绽放,只听得咝咝声响,铁莲子居然冒出了腾腾白烟,迅速被腐蚀得连个铁屑都不剩下。

  “墨汁里有毒!”她大惊失色,一把推开小狮子,自己却来不及躲开,一晃眼的工夫,那毒墨就离她面门不到三寸。

  千钧一发之际,小狮子如鬼魅般飘来,他手腕轻轻一转,轻易地将墨滴尽数收拢在掌心。虚托的手腕,在半空划下一个优雅弧度,轻描淡写地化解掉浓浓杀机。

  这男子站在百鬼群中,眉眼冷厉。

  长风呼啸,他乌发披散,衣袂猎猎,清美的面容似黄泉路上妖娆绽放的曼陀罗花,站在那儿,整个人就有如天降魔神,散发出的凛冽气势,让人胆战心惊。

  刘盈只觉心中狠狠一缩。

  只听男子凛冽的嗓音如从清水中溅出,冷冷划破天际,透着说不出的锐意,又似一枚银针狠狠地捅破了薄薄的一层窗纸,天地赫然间一片大亮。

  他道:“以墨点毒,这玩法太没意思,你想怎么玩,我陪你玩。”

  一句话,惊得刘盈面无血色。

  绘者一甲子的功力,再加上墨中淬毒,拼了全力,便是十个自己都讨不到半分好处,胡荼这是疯了吗?

  可这句话显然对了老者的胃口,他一连大笑三声,“老朽就等胡少这句话!”

  胡荼整个人飞掠而去,霎时间和老儿拼缠在了一处。刀枪既遇,发出铿然之声。两人速度太快,刘盈根本看不见他们交手的细节,只听见那一阵阵锐响,撞得耳膜生痛。没一会儿工夫,竟然是胜负已分。

  胡荼负手站在不远处,那老头则躺在地上,一时倒看不明他生死。

  刘盈揉了揉眼,只觉呆了。

  这哪里是玩,分明是拿命来拼!

  一滴血水在地上缓缓晕开,染得人间炼狱,赫然生动起来。

  刘盈傻傻地看着刚从修罗场上下来的胡荼,心里升起一股荒唐的情绪,但又说不清蹊跷在哪儿。实际上就在小狮子和老头决斗之前,她就隐约有种错觉。这个墓室,诡异得让人心颤。最离奇的未必是这墓室的一草一木,分明是这些人。

  可这些都是成名已久的怪物,能不离奇吗?

  这种念头一错而过,快得让她忍不住好笑,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夫子,我们下去吧。”胡荼凑近刘盈身旁,轻声道。

  说这话时,他其实没走,就这么凛然而立,可整个人却仿佛是从水里捞上来的,汗珠淋漓。他此时的眼神异常的妖,融了森森的媚气,那骨血里透出的阴沉,如同尖锐如刀的锋刃,又宛如墨染素笺,极阴极寒,那鬼气就一点一滴、一分一寸地赫然跃出。

  这样的面相,带了分阴气。

  刘盈自小博闻,当下明白胡荼这一击,恐是伤到了骨髓。

  但凡如此面容,必是心中有了私怨。

  那怨气不得抒发,恐怕不是损己,就要压抑到极点去伤人。

  刘盈心间似雪水淋过,似漏跳一拍,整个人几乎都木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发现胡荼没有跟上。一回头,却见小狮子背对着她,后襟划开了一条约三尺长的伤口,翻开的皮肉流出黑水。

  “二少,你……”

  “不要多话,扶我下去。”小狮子低声道。刘盈这才发现他原是在勉力支撑,竟然已经伤成这样。原来,他骨子里的怨,来自于这道翻出血肉的剧伤。

  刘盈心里狠狠一个瑟缩,有种刀划过的感觉。

  正思量间,那个方才不知死活的老头忽然爆发出一阵快活的大笑,“都说岐州云胡府的胡二公子,天赋异禀,绝世之才。老朽原是半信。这世上盛名,多不过捧出的名号。今日与公子一会,才知这般惊才绝艳,龙章凤姿,绝非捧捧便能出来。”

  “那般虚名,不过掌中流沙,荒唐可笑。”胡荼将手臂搭在刘盈肩上,听得老头赞誉,只微微一哂。

  “说得好,果然不愧是胡二公子!”看来老头根本不知道自己伤到了胡荼。刘盈见他就那样躺在地上,却笑得畅意,笑得痛快淋漓,让人在笑声中听不出一丝失落与黯淡。

  胡荼嘴角终于染出一丝笑,那笑,却是冷笑。

  刘盈只觉心中又是一缩。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胡荼精致秀气的侧脸,忽然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她抿了抿唇,静静地握紧了胡荼的手。她发现他的手,冰凉得紧,似乎觉察到一丝暖,更紧紧地抓着她不放,缠绵入骨。

  刘盈觉得刺痛,想放开,但终是心疼胡荼,便任由他紧紧地攥着。

  老头笑了一阵,歇了下来,这一瞬,他好像一下苍老了十来岁,连声音都微微颤了起来,“你们,下去吧。岐州胡二公子,老朽,如今是彻彻底底服了!”这声音,隐忍着什么,刘盈开始并没有听出来。

  小狮子抓着她的手,两人一路而下。

  刘盈受不住这静默,无意回头,却发现一道濡湿殷红的血迹拖成长线,她的心,又痛了起来。

  她纵是心疼,也不再取出止血药。

  有时候,就是那么微微的一点儿排斥,也能让人缩在龟壳里,不敢妄动。

  一直出了第八层,刘盈忽然听见老头撕心裂肺的咳嗽,似乎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原来那老头并不是觉得躺着舒服,而是被胡荼重伤到五脏六腑,难怪是服了。她哑然望向胡荼,却没在他面上看出任何情绪。

  胡荼面色白得几乎透明……

  败,虽完败。

  胜,亦是险胜。

  骄傲如胡荼,忍不了这小小瑕疵。他纵是胜了,也未必开怀。那眼眸阴沉如暗夜,深浓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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